1975年的夏天,江南的雨水格外丰沛。
十八岁的林小雪站在知青宿舍门口,望着瓢泼大雨发愁。
她的布鞋已经湿透了,雨水顺着茅草屋顶的缝隙滴落,打湿了她额前的刘海。
小雪,今晚别回去了,陈志强站在她身后。
手里撑着一把破旧的油纸伞,雨太大了,路上不安全。
小雪咬着下唇,手指绞着衣角,她知道不该留下来。
知青和当地青年走得太近是要被说闲话的。
但宿舍离这里有两里地,田埂小路在雨中泥泞不堪。
我爸妈去县里开会了,家里就我一个人。
陈志强的声音温柔得像这夏夜的雨,你可以睡我妹妹的房间。
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了小雪犹豫的脸。
那一刻,她做出了人生中最错误却也最无法挽回的决定。
雨声掩盖了屋内所有的声响,陈志强的手掌粗糙却温暖。
他的呼吸喷在她的颈间,带着米酒的甜香。
我会对你好的,小雪,等明年开春我就去你家提亲。
三个月后,当小雪在田间呕吐不止时,村里的赤脚医生告诉她那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她怀孕了。
志强,我有了,那天傍晚,小雪在村口的槐树下拦住陈志强,声音颤抖得像风中的树叶。
陈志强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四下张望。
确认没人后才压低声音说:“你确定吗?会不会弄错了?”
李大夫把的脉,错不了,小雪的指甲掐进掌心,你说过要娶我的。
陈志强沉默了很久,久到小雪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我爹说...我们家有去西班牙的机会,我二叔在马德里开了餐馆,需要人手。
什么意思?小雪的声音陡然提高。
我的意思是...等我安顿好了就接你过去。
陈志强不敢看她的眼睛,你先别声张,对谁都不能说。
小雪没有等到陈志强的消息,在她肚子已经明显隆起时。
收到了陈志强从西班牙寄来的信,信纸上陌生的外国邮戳刺痛了她的眼睛。
小雪,原谅我,父亲说带着身孕没法办签证。
你先在乡下把孩子生下来,等我站稳脚跟
信纸在小雪手中皱成一团,那天晚上,她躲在被窝里哭湿了枕头。
却不敢发出声音。在那个年代,未婚先孕是足以毁掉一个女孩一生的丑闻。
1976年早春,小雪跟着舅舅悄悄回到了苏州乡下。
分娩那天的疼痛让她几乎昏死过去。
但当护士把皱巴巴的小生命放在她胸前时,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园园她轻声呼唤着这个象征圆满的名字,仿佛这样就能弥补生命中的残缺。
五年转瞬即逝,1981年的上海,改革开放的春风刚刚吹拂这座东方巴黎。
但在虹口区的一条老弄堂里,28岁的林小雪依然活在寒冬中。
谁允许你在这里摆摊的?街道管理处的王大爷叉着腰站在小雪的缝纫摊前。
脸色阴沉,这条街不许私设摊位,执照没收!
小雪慌忙站起来,手指还捏着未完成的针线活。
王同志,我...我有正规执照的,上个月刚批下来...
批了也不行!影响市容!王大爷一把扯下挂在缝纫机旁的营业执照,再不走连机器都没收!
周围已经聚集了几个看热闹的邻居,指指点点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小雪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