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丫蛋，今年五岁。
家里有三个哥哥，大哥比我大七岁，二哥大五岁，三哥大三岁。我记事起，娘就不在了。我爹说她走了，具体去了哪，没说过。
家里的房子是老青砖房，一共三间。大哥二哥三哥睡东屋，我跟我爹睡西屋。中间是堂屋，摆着一张掉漆的木桌，四条长凳。
每天早上，天刚亮，我爹就去地里干活。大哥会先醒，他醒了就踹我的床。我的床是用木板搭的，在我爹的床旁边，铺着一层稻草，盖的是打满补丁的旧棉被。
“起来，烧火去。”大哥的声音总是硬邦邦的。
我爬起来，穿好衣服。衣服是三哥穿小了的，袖口磨破了，裤脚卷了三层。我走到灶台前，拿起火柴。火柴盒是空的，昨天晚上就用完了。
“没火柴了。”我小声说。
三哥从床上坐起来，揉着眼睛骂：“废物，这点事都记不住。”他从枕头底下摸出一盒新火柴，扔过来，砸在我额头上。
我捡起来，划着，引着灶膛里的柴火。锅里的水要烧开，我爹回来要喝。我蹲在灶前，火烤得脸发烫，后背却凉飕飕的。
水开的时候，我爹回来了。他把锄头靠在门框上，接过我递的水，一口喝完。大哥已经盛好了粥，四个碗，他、二哥、三哥，还有我爹。没有我的。
“我也想喝。”我说。
二哥用筷子敲着碗边：“丫头片子喝什么粥，喝凉水去。”
我爹没说话，低头喝粥。我知道，他不反对，就是同意了。
我走到水缸边，拿起瓢，舀了半瓢凉水。水是前天下雨接的，有点浑，漂着草叶。我喝了两口，肚子里凉凉的，有点疼。
白天，我爹去赶集，大哥带着二哥三哥去河边摸鱼。他们不让我跟着。
“带你干什么，累赘。”三哥推了我一把，我摔在地上，膝盖磕在石头上，破了皮。
他们走后，我坐在门槛上，看着院门口的老槐树。树上有个鸟窝，早上听见小鸟叫了。我想爬上去看看，可是树太高，我爬不动。
中午，他们回来，提着一串小鱼。大哥让我去洗，我蹲在井边，用凉水冲洗。鱼身上滑溜溜的，我抓不住，掉了一条在泥里。
“笨死了！”二哥一脚把我踹坐在泥水里，“这条鱼你赔！”
我赶紧捡起来，用袖子擦鱼身上的泥。袖子更脏了，泥水流到手腕上，黏糊糊的。
下午，大哥要去村头的小卖部买糖。他掏出几分钱，是我爹给他的。二哥三哥跟在后面，我也想跟着。
“你去干什么？”大哥回头瞪我。
“我想看看。”我说。
“滚回去，看家。”他说完，带着二哥三哥走了。
我站在院门口，看着他们的背影。小卖部在村头的大槐树下，离着不远，能看见他们的影子。过了一会儿，他们回来了，嘴里都含着糖。
三哥看见我，故意张开嘴，舔了舔嘴唇：“甜的，你这辈子都别想尝。”
我低下头，抠着衣角。衣角本来就破了，被我抠得更烂。
晚上，我爹做了鱼。他把鱼盛在盘子里，放在桌子中间。大哥夹了最大的一块，二哥和三哥也抢着夹。我站在旁边，看着他们吃。
“我爹，我也想吃。”我说。
我爹夹起一块最小的，扔在地上：“捡着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