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被骗进诈骗园区,亲眼目睹反抗者被乱枪扫死。

深夜,我悄悄起身,在每间宿舍门前挂一具武装看守的尸体。

1

黑暗粘稠得如同凝固的墨汁,沉沉压在我的眼皮上。

鼻尖萦绕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气味——汗臭、劣质烟草、还有铁锈似的、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身下的木板床硬得硌人,每一次细微的挪动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这小子应该睡着了吧!”

一个刻意压低的、带着某种残忍期待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贴着地面滑进我的耳朵。

几乎是同时,一股带着死亡气息的锐利寒风,毫无征兆地刺向我毫无防备的小腹!

那一瞬间,全身的汗腺像被猛地拧开闸门,冰冷的液体唰地一下浸透了后背单薄的囚服。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但我死死咬住牙关,连睫毛都不敢颤动分毫,身体僵硬得如同一块沉入深潭的石头。

只有胸腔深处,那无声的、剧烈的起伏,在死寂中出卖着我狂跳的心脏。

眼皮,极其艰难地掀开一道几乎不存在的缝隙。

借着窗外极远处岗哨塔楼投来的、微乎其微的一点惨白探照灯光,我看见了。

就在我小腹上方,不足三指宽的距离,悬停着一柄冰冷的铁锤!

锤头粗糙,沾着些难以辨认的深色污垢。

握着它的那只手,青筋虬结,指节粗大,充满了暴戾的力量。

“应该是真着了。”

挥锤子的那人,声音里透着一丝无趣的松懈,似乎猎物没能给他带来预期的垂死挣扎让他有点失望。

床边另一个人影,极轻微地点了下头,像一尊沉默的、裹在阴影里的石像。

“走,睡去。”

锤子被随意地收了回去。

脚步声拖沓着,走向门口两张相对“豪华”一点的铁架床。

很快,带着疲惫的粗重鼾声就在门边响了起来,与房间里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汇成一片令人窒息的噪音海洋。

我依旧躺着,一动不动,直到那鼾声变得深沉而规律。

大脑里的风暴却一刻未停。

白天,老乡胡四那张堆满热情笑容的脸,还有他那个老板金辉,在豪华的酒店里拍着我的肩膀,劝着那杯稍显高档的白酒……

“好兄弟,跟我走,大把发财机会!”

胡四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嗡嗡作响。

醒来,却已是地狱。

2

我无声地吸了口气,将肺里的寒意压下去。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散发着绝望气息的集体牢笼。

两排铁架床,上下铺,八张床,挤满了十六个和我一样被剥夺了名字的躯壳。

加上门口那两个持枪的“看守”,这间散发着霉味和尿臊味的屋子,就是我们的全部世界。

呼噜声、磨牙声、梦呓……各种声音交织,是这地狱里唯一的背景音。

确认门口那两个看守的鼾声已经沉入谷底,我像一条最谨慎的壁虎,无声无息地从床上滑落。

光脚踩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寒气瞬间从脚底窜上脊梁。

我屏住呼吸,踮着脚尖,幽灵般滑到门边。

那两张床上,两个武装看守仰面朝天,嘴巴大张,睡得如同死猪。

我轻轻拧动门把手,老旧合页发出一丝几乎听不见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