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你终于醒了!” 他急促地喘着气,脸色比纸还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眼镜歪斜地架在鼻梁上,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极大,里面盛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你……你在这里做什么?你怎么进来的?!”
我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颈,环顾四周。心脏瞬间沉到了冰点。
这不是我的卧室。
深色的胡桃木琴身,优雅繁复的藤蔓雕花,沾满暗红色粘稠液体的琴键……那本摊开的琴谱架上,暗红色的“留下”二字,如同两块烧红的烙铁,幽幽地散发着不祥的血光!
我正瘫坐在书房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那架维多利亚钢琴的琴腿!那令人作呕的浓烈血腥味,正是从这里弥漫开来的,源头就是那些还在缓缓滴落的粘稠液体!而我身下的地毯,早已被浸透了一大片暗红,冰冷湿腻地贴着我的皮肤。
“我……我……” 喉咙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发不出完整的音节。巨大的恐惧和后怕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我淹没。昨晚……那个血印的门板,那个擦亮的镜面,那个镜中的小女孩和姑婆的影像……最后那冰冷的手搭在肩膀的触感……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是怎么从卧室来到这地狱般的书房的?!
“门……门是锁死的!”李律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指着书房那扇厚重的门,“我用备用钥匙开了半天!里面像被什么东西从里面顶住了!你到底……” 他的目光扫过钢琴上淋漓的血迹,扫过地上那滩暗红,最后落在我的脸上,充满了惊疑和更深层的恐惧,“你身上……脸上……天呐!”
他猛地伸出手,不是来扶我,而是用指尖颤抖着触碰了一下我的脸颊。
指尖传来粘腻冰冷的触感。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手掌、手指、睡衣的袖口,全都沾满了暗红色的、半凝固的粘稠污迹!我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脸,指尖传来的同样是那种令人作呕的湿滑粘腻!浓重的血腥味正是从我身上散发出来的!
“不……不是我的血……” 我嘶哑地挤出声音,胃里翻江倒海,“是……是钢琴……是它……”
李律师触电般缩回手,眼神里的惊骇几乎要溢出来。他猛地站起身,踉跄着后退一步,强光手电的光束剧烈地晃动,扫过书房的每一个角落,扫过那些在阴影中沉默的书架,扫过那本散发着不祥红光的琴谱。
“你……你做了什么?!”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质问,“你碰了那架琴?!你问了那句话?!是不是?!”
他的反应太过激烈,充满了恐惧和一种被背叛的愤怒。这不对劲!他一定知道什么!远比他之前告诉我的更多!
“没有!我没有碰它!” 我挣扎着想站起来,双腿却软得如同面条,只能用手撑着冰冷粘腻的地板,“是它……是它把我弄到这里来的!还有……还有那个女孩!那个照片上的小女孩!” 我语无伦次地喊着,指向墙壁的方向,却发现那里空空如也——那张巨大的家族合影不见了!“照片!那张照片呢?!”
李律师的脸色在强光手电的照射下,瞬间变得惨白如鬼。他像是被我的话狠狠刺中了要害,嘴唇哆嗦着,眼神躲闪,不敢与我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