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果笑起来，眼角的细纹里还藏着疲惫，却比三个月前多了些活气。“你还是老样子，总觉得机器该学着像人，却忘了人有时候也该学着信机器。”她伸手按了按桌上的全息按钮，空气中立刻浮现出全球仿生器官适配数据图，绿色的光点在非洲大陆上连成了片，“你看，肯尼亚的第一家仿生诊所昨天接诊了第三十七个病人，是个十二岁的男孩，他的右腿是用废弃的矿机零件改造的——‘盘古’自动匹配了神经接口方案，艾米果基金会的工程师们带着3D打印机赶过去的时候，他正用那条腿在红土场上踢足球呢。”
刘明哲的机械臂微微收紧。他还记得艾米果刚提出要以两人名字命名基金会时的样子，她把铜质硬币吊坠系在基金会的铭牌上，说要让每个像她弟弟那样的孩子都知道，贫穷不是枷锁，而是向上生长的年轮。此刻全息图上跳动的数字里，有个特别标注的红点正在缓慢移动，那是艾米果的弟弟安安，他的人工心脏用了最新的生物陶瓷材料，此刻正在澳大利亚的康复中心学着冲浪，每天都会给姐姐发来带着海水咸味的全息照片。
“对了，‘盘古’刚才发来了异常报告。”艾米果的指尖在虚拟键盘上轻点，画面切换到南美洲的雨林深处，“巴西的生态监测AI捕捉到了奇怪的声波，不是动物也不是地震，像是……某种机械运转的低频振动。”她调出声波图谱，线条扭曲得像条被踩住的蛇，“系统分析了七十二小时，匹配到的唯一相似数据，是天穹集团没被销毁的地下实验室资料。”
刘明哲的眉峰瞬间绷紧。他还记得攻破“盘古”核心时看到的加密文件，那些资本家在南美雨林里藏了个“备份系统”，代号“冥河”，据说用的是被淘汰的初代神经算法，比“盘古”更原始，也更疯狂——它不遵循“共生协议”，只认绝对的效率，当年差点被用来给亚马逊雨林的原住民强行植入行为控制芯片。
“我去看看。”他站起身时，机械臂的关节发出轻微的嗡鸣，这是最近才出现的状况，医生说是神经链接过载的后遗症，“你留在基地盯着‘盘古’，它刚完成全球医疗网络的升级，不能出岔子。”
艾米果却拉住他的手腕，指尖划过机械臂上的纹路——那是她亲手设计的防滑纹，模仿了麦田土壤的肌理。“我跟你一起去。”她的眼神很亮，像当年在实验室里第一次成功让机械指抓住羽毛时的样子，“‘冥河’的初代算法里有我的署名，当年他们逼我写了神经锁的后门，只有我的生物信息能暂时压制它的防御系统。”她从抽屉里拿出个金属盒子，里面是支改装过的神经枪，枪身缠着根红绳，绑着半枚铜质硬币——另一半在刘明哲的钱包里，是他们当年在大学实验室分的，说要等各自做出改变世界的发明再拼回去。
飞行器穿越亚马逊雨林上空时，云层像浸了墨的棉花。艾米果正调试着神经枪的频率，忽然指着舷窗外的树冠层：“你看那些树。”茂密的枝叶间藏着银灰色的反光，不是机械信鸽，而是更庞大的金属结构，像从树干里长出来的骨刺，“‘冥河’在改造植物神经，它想把雨林变成自己的服务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