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的一天,我正在玉米地里除草,突然听到远处传来说话的声音。我抬起头,看见一群穿着干净衣服的人朝这边走来。他们看起来和村里的人不一样,身上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气息。
“请问,去紫阳山怎么走?” 一个年轻的男生走过来,笑着问我。他的笑容很阳光,像山里的太阳一样,照亮了我的心。
我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他们的穿着,他们的谈吐,都让我觉得很陌生。
“我们是来考察地质的,听说这里有喀斯特地貌。” 另一个男生解释道。我听不懂什么是喀斯特地貌,只是默默地站起来,指了指身后的方向。
“我叫沈清砚,不是坏人,你能带我们去吗?我们会给你报酬的。” 那个阳光的男生看着我,眼神很真诚。我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一路上,沈清砚不停地和我说话。他问我叫什么名字,我说我叫招娣,是奶奶取的。他笑了笑说:“这个名字不好听,你应该有一个更好听的名字。”
他跟我说起山外面的世界,说那里有高楼大厦,有汽车火车,有很多好玩的东西。我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但我听得很认真。我觉得,他说的那个世界,一定很美好。
“你应该读书,” 他看着我说,“你这个年纪,应该在校园里无忧无虑地学习。” 我低下头,没有说话。我也想读书,可我没有机会。
到了后山,他们开始忙碌起来,拿着各种我不认识的仪器测量着什么。那个阳光的男生递给我几百块钱,说:“谢谢你带我们来,这是给你的报酬。” 我接过钱,紧紧地攥在手里。这是我第一次拿到这么多钱。
他们走的时候,那个阳光的男生又看了我一眼,说:“有机会一定要出去看看。” 我点点头,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山路尽头,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勇气。
玉米叶上的露水还没干透时,我就攥着那几张皱巴巴的钞票蹲在灶台后数。五张,每张都是带着油墨香的崭新十元,加起来刚好够买两双胶鞋。七天后,天刚擦黑,光棍就揣着半瓶劣质白酒撞开了门。
“小贱货,躲啥?” 他满嘴酒气喷在我脸上,粗糙的大手像铁钳似的攥住我胳膊。我踉跄着被拖进里屋,炕沿磕得尾椎骨生疼。他的脏手扯开我洗得发白的粗布褂子,酒气混着汗馊味呛得我直恶心。
“放开!” 我死死攥着衣襟,指甲掐进掌心。这两个月来的顺从都是装的,藏在床底的锤头磨得发亮,每晚都在梦里硌得我骨头疼。
“放开?老子花了五万块买你回来,让你干啥就得干啥!” 他蒲扇似的大手甩在我脸上,火辣辣的疼顺着神经爬进天灵盖。我看见他浑浊的眼睛里闪着野兽般的光,跟当年扒着门缝看到的二赖子一模一样。
后脑勺突然被按在炕席上,粗糙的篾条刮得头皮发麻。他臭烘烘的嘴凑过来时,我摸到了枕头底下的锤头。那是我趁着上山拾柴,在废弃矿洞里捡的,磨了整整四十天,木柄被手心的汗浸成深褐色。
“你娘当年就是这么伺候人的......” 他的污言秽语像毒蛇钻进耳朵。我想起娘被二赖子按在炕上的样子,想起她空洞的眼神,想起那把烧掉一切的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