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海水裹挟着咸腥的腥气,猛地灌进我的口鼻,像无数根生锈的针,粗暴地刺穿我的意识。巨大的冲击力将我狠狠掼在某个坚硬粗糙的表面上,肋骨处传来清晰的、令人牙酸的断裂声,剧痛瞬间炸开,淹没了所有感官。身体像被拆散的破旧玩偶,散落在机舱扭曲的金属骨架里。视野里一片混乱的旋转,伴随着尖锐的耳鸣,像有无数只金属蜜蜂在脑子里疯狂嗡鸣。
混乱和尖叫被海水粗暴地按了下去,只有沉闷的水流声和金属扭曲呻吟的怪响。冰冷的海水舔舐着我的脚踝,一点点向上蔓延,带着一种不祥的、拖拽的力道。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我艰难地抬起头,肺里火烧火燎,每一次喘息都带着铁锈味。目光在昏暗浑浊、漂浮着各种碎片和油污的水中疯狂搜寻。
找到了!
那个小小的、方正的骨灰盒,熟悉的深檀木色,静静地卡在两根断裂的座椅金属管之间。它被撞开了一条缝隙,里面妻子的骨灰,那细腻的、带着生命最后余温的粉末,正被涌动的海水无情地卷走,丝丝缕缕,如同消散的轻烟。我的心猛地一缩,比肋骨断裂的疼痛更加尖锐。不顾一切地扑过去,海水呛进喉咙,身体被漂浮的障碍物撞得生疼。指尖终于触碰到那冰凉的檀木盒身,我死死地将它按在怀里,用尽全身力气合拢那条缝隙,仿佛这样就能留住正在飞速流逝的一切。
“还有人活着吗?能动弹的,快出来!水还在涨!”一个嘶哑但异常清晰的女声穿透了混乱的噪音,像一盏骤然点亮的灯。
我循声望去,在机舱撕裂的巨大豁口处,微弱的天光勾勒出一个身影。一个女人站在齐腰深的海水里,湿透的白衬衫紧贴着身体,长发凌乱地贴在脸颊和脖子上,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却像淬了火的刀锋,锐利而冷静。她正奋力拖拽着一个失去知觉的男人往更高的残骸上移动。是苏瑾,那个登机时坐在我斜前方的医学博士。她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和紧迫。
“帮…帮把手!”她看到我挣扎着护着骨灰盒站起来,声音急促地命令道。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身体的剧痛和心中的悲怆。我一手紧紧抱着骨灰盒,冰冷坚硬的檀木硌着我的肋骨断处,带来一阵阵尖锐的抽搐,另一只手摸索着抓住身边一根扭曲的金属支架,借力将自己从冰冷的海水里拔出来。每一步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和海水沉重的阻力。踉跄着靠近苏瑾,和她一起抓住那个昏迷男人的手臂。他的身体异常沉重,像灌满了铅。
“一、二、三!”苏瑾咬着牙喊号子。冰冷的海水浸泡着伤口,每一次发力都像在撕裂肌肉。我们合力将这个完全失去意识的躯体拖上了机舱断裂形成的一个相对干燥、倾斜的金属平台上。平台边缘,海水正贪婪地一寸寸向上爬升。
苏瑾立刻跪在男人身边,动作快得惊人。她撕开男人湿透的衬衫前襟,双手交叠,用力按压他的胸膛,动作标准而有力,带着一种与周遭混乱格格不入的专注。“肋骨可能断了,小心点!”我喘着粗气提醒,声音嘶哑得厉害。
“知道!按压位置得避开明显骨折点!”她头也不抬,汗水混合着海水从她额角滑落,“你怎么样?能动吗?看看还有没有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