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海想问侯亮平被停职一事时,两人已经到了医院停车场。他带着龙建章一路来到ICU病房,看到浑身插满管子的丁义珍。
看着生死不知的丁义珍,听着满屋子仪器的动静,龙建章心里有些复杂。
培养一个正厅级干部,国家花了很大代价,就这么腐败掉,不是一个可惜能说过去。
接下来龙建章的动作就让陈海看不懂了,龙建章就看了一眼丁义珍,然后开始打量着整个病房,还戴上外科手术手套时不时伸手到看不见的地方摸摸。
陈海正要问为什么,龙建章做了一个嘘声手势,从一个隐蔽的地方拆下一个装置,走到丁义珍床头。
只见龙建章把那个装置放到监视器发声的地方,然后拆下丁义珍手指上的电极,尖锐刺耳的警报声瞬间爆出,似乎要刺破人的耳膜。
大约听了十几秒钟,龙建章将电极重新接上丁义珍手指,警报声瞬间消失。
龙建章从衣服里掏出一把小刀撬开这个装置,取出纽扣电池又破坏了话筒之后,装到一个袋子里交给陈海。
“把门口那两个吃干饭的干警给我换了!另外调查一下在丁义珍转入ICU病房前后,都有哪些人来过,全部找来询问一遍。”
陈海脸上是红一块白一块,昨晚上抓捕丁义珍走漏消息出了意外,今天在病房发现了窃听器,京州怎么到处漏风。
龙建章不等他说完,转身走到窗前,看向外面的风景,没一会又回过头吩咐陈海。
“派人去对面七楼,面对着这间病房的房间逐一排查。”
陈海跟着走到窗前,看着那栋几十米外的大楼,七楼其中一个阳台上,赫然放置一支天文望远镜。
那是第三人民医院正在装修的职工宿舍楼,不该有天文望远镜出现。
“龙处长,这……”
龙建章直接拉上窗帘,摘下手套扔进垃圾桶,继续补充细节。
“以后这窗帘就别拉开了,同时排查一下,在丁义珍转过来后,周边病房新入住的病人和陪护家属。”
“联系可靠的人,在病房内外部署两套监控。一套明面上谁都能看到,一套放置暗处。找专人盯着,同时暗处那套要瞒着门口的干警。”
说完了看到陈海还愣在那里,“你没记住?”
陈海下意识想问有必要,一想到之前龙建章把林华华骂哭的样子,赶紧开口应付。
“我稍后就安排下去,今天之内完成。”
龙建章想了一下,还是再次叮嘱,“记住,涉及工作的事,尽量少用或不用手机通话,现在丁义珍被各方严密监视。而你作为办案主要负责人,手机已经可能被对方监听。”
陈海赶紧应下,龙建章也不再纠结这个事,和陈海去医院保安室查看监控。
省公安厅指挥中心,正在监听丁义珍病房动静的警察,被突如其来警报声刺入耳膜。一个个急忙摘下耳机,等声音消失后,发现失去了终端信号。
组长将这个情况立刻汇报给祁同伟,祁同伟正在办公室里抓耳挠腮,听到汇报差点跳起来。
“什么?丁义珍病房里的监听设备被发现并破坏了?”
组长觉得祁同伟反应奇怪了些,这种监听本来就不合理,现在被发现并破坏了也是正常,厅长怎么像是要撕了对方的样子。
“是的,对方在破坏监听器之前,还故意释放监听器警报,把同志们耳朵都刺激到了。”
祁同伟拍桌大怒,“简直无法无天!赶紧去查一下是谁,抓起来照法律法规处理!”
组长仿佛没听见似的站在原地,让我一个搞电信监听的部门出外勤查案,祁厅长怕不是气糊涂了。
祁同伟不耐烦道:“你怎么还不去?”
组长一脸为难,“厅长,这事您看是刑侦还是治安去?”
祁同伟只得摆摆手,“你先回去,我再想想。”
组长却不急着走,而是给上了个眼药,“厅长,这丁义珍的病房,还要不要继续布置监听?”
祁同伟当即想砸点啥,又一想跟他置气不划算,压住心头怒火,心平气和说道。
“你先回去待命,这件事我再想想。”
这下组长放心回去了,他照例敬礼后离开了办公室。
人刚走,祁同伟手机屏幕亮起,祁同伟赶紧抓过来解锁打开,短信只有寥寥数语。
“老板,观测点暴露,已经撤退,安保级别提升。”
祁同伟这下真忍不了,颤抖着将短信删除,然后将手机直接砸了个四分五裂。
深呼吸几口气后,祁同伟起身捡起手机碎片,取出电话卡,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拿出一个新手机,将电话卡插进去开机,翻出一个电话打出去。
等接通后迫不及待开口,“老师,我有情况要向您当面汇报。”
……
龙建章手把手教陈海将医院楼层布控好后,已临近黄昏。
看到时间不早,陈海想带龙建章回检察院,龙建章却说已经完成工作任务,自己要赶回去,定了晚上八点钟的高铁,让陈海送一下。
等回到反贪总局时,已经快凌晨,秦思远办公室依旧亮着,龙建章将从汉东带回的报告交上去。
秦思远一字不漏看完报告后,离开办公桌坐到沙发上,眉头皱起能夹死苍蝇。
“从报告可以看出,汉东问题不小。”
龙建章无可奈何,“今天我在他们那里,好话歹话都说了,可是他们似乎不觉得这次失误是个问题,甚至不值得讨论。”
“在办公室里,他们觉得自己冤枉;我去医院看了一眼丁义珍,竟然在病房里搜出窃听器,汉东的腐败分子,已经猖獗至极。”
秦思远想了一会,试探着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龙建章也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建议。
“要么提级办案,要么派指导组过去。可现在提级办案不可能;至于指导组,以他们那种自我感觉良好的样子,我个人认为,作用有限。”
现在公函已经下发,不可能短时间内无理由撤回,除非经过最高检上报最高会议,由那边斡旋。
但是这种事涉及司法独立的问题,不可能如同儿戏一样头天发文第二天说文件不作数。
秦思远自然略过第一条建议,而是问第二条建议为什么作用有限?
龙建章回头看了一眼敞开的办公室门,确定没有人后,才回过头低声解释。
“经过今天一天观察下令,我发现汉东省检察院反贪局办案能力和业务能力堪忧,他们还不自知;再有汉东政法队伍被渗透得跟筛子一样,到处漏风。”
“最后,最关键的一点,是在这份报告中,汉东地方有自己的考量。如果我们处置不符合他们的期望,他们态度很难保证丁义珍腐败窝案能否彻底查清。”
秦思远又翻开报告,找到相关内容看了一遍,果然看出不少问题,不过龙建章这边肯定还有其他内容要补充。
“这场会议问题确实不少,不过,会议之外的事情,你了解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