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的手指关节紧紧地抵在观测台那冰冷的金属表面上,仿佛想要从这冰凉中汲取一丝冷静。全息屏上的蓝光如幽灵般闪烁着,在她的视网膜上投下了颤动的残影。谢夫人的影像不断地循环播放着,那声波里的蛊惑如同浸了毒的丝线一般,紧紧地缠绕着她,让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成为新母体,或者重启所有时间线。" 谢夫人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回荡,一遍又一遍,如同一把重锤不断地敲击着她的神经。”
突然,林月感到手指上的翡翠戒指一阵灼烫,她低头看去,只见戒指内侧蚀刻的星轨纹路里,一行新的编号如流星般刺破光晕——LM-08,尾端缀着扭曲的坐标,就像是一条要挣脱纸面的银蛇。
她凝视着那行编号,手指下意识地轻轻抚摸着,就在这时,戒指表面突然浮现出细密的霜花,然后又迅速消融,仿佛只是一场短暂的幻觉。然而,当她的指腹再次碾过那行编号时,耳后却传来了一阵齿轮咬合的轻响。
这声音让林月心中一紧,她急忙抬头看去,却发现观测台的地面不知何时开始龟裂,暗金色的光芒从那些裂缝中渗出来,如同被禁锢的恶魔终于找到了释放的出口。这些光芒迅速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旋转的星门,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门后翻涌着墨色的时间湍流,中心悬着颗跳动的水晶心脏,每搏动一次,就有无数光点沿着湍流飘散,像是被吹散的萤火虫。林月踉跄着跌进门内,扑面而来的气味让她胃里一阵翻涌:泡发的海带混着烧糊的电路板,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婴儿乳香。
她伸手扶住墙,指尖触到的不是金属,而是带着温度的软质物——低头看去,墙面竟布满了蠕动的神经突触,淡粉色的脉络间流淌着荧光绿的液体,每根突触末端都结着透明的茧囊。
“第372号茧囊,存储实验体LM-01意识碎片。”机械音骤然响起,突触群像听到指令般分开,露出后面悬浮的卵形茧。茧囊表面印着宁晓羽的轮廓,但额头处多了个星图形状的孔洞,正往外渗着荧光绿的液体。
林月后退半步,撞在另一排茧囊上。这些茧的编号从LM-01排到LM-09,最后那个LM-09的茧囊表面布满裂纹,像是即将孵化的怪卵。更深处的阴影里,数十个未编号的茧静静悬浮,像是被遗忘的标本。
“林月,看脚下。”楚瑶的声音从戒指里漏出来,带着电流杂音。林月低头,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在扭曲,地面的星门纹路里,浮现出无数双眼睛——每个茧囊里的实验体,都在透过茧壁看她。
最前排的LM-02茧囊突然破裂,一团荧光绿的雾气涌出来,在半空凝结成叶风的脸:“小心……LM-08……她在狩猎……”话没说完,雾气就被湍流卷走,只留下一串血珠溅在林月鞋尖。
星门深处的水晶心脏跳得愈发急促,整个空间开始旋转。林月被甩到墙边,后背撞上凸起的突触,疼得倒抽冷气。恍惚间,她看见心脏表面浮现出无数细线,连接着每个茧囊,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
网的中心,坐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背影像极了谢夫人,但头发更短,后颈的脐带接口还在渗血。“你是……LM-00?”林月试探着开口。女人缓缓转身,脸上的皮肤像融化的蜡般滑落,露出底下金属质地的脸——楚瑶的机械义肢!
“不,我是脐带的‘清道夫’,编号LM-08。”她的机械臂突然伸长,指尖弹出锋利的刃,“你逃了42次重构,该结束了。”
林月侧身避开利刃,翡翠戒指爆发出强光,将LM-08的机械臂熔出个缺口。缺口处流出的荧光绿液体里,悬浮着无数细小的人脸——都是她在不同时间线见过的实验体。
“原来你也是实验体……”林月喘息着后退,背靠上LM-09的茧囊。茧囊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裂纹迅速蔓延。她瞥见楚瑶留在戒指里的信息:“LM-09是脐带的‘未来锚点’,一旦孵化,所有时间线都会被吞噬。”
来不及思考,林月抄起金属支架砸向茧囊。破裂声里,一股黑雾涌出来,裹着个半透明的婴儿——后颈的脐带接口比她的大两倍,皮肤下流动着银河般的光带。婴儿张开嘴,发出谢夫人的声音:“林月,你以为摧毁母巢就能自由?整个宇宙都是脐带的养殖场!”
水晶心脏开始收缩,周围的茧囊纷纷破裂,无数实验体的意识如潮水般涌入林月的脑海。她看见LM-00被植入星图核心时的惨叫,看见LM-03在暴雨中被脐带缠绕的绝望,看见楚瑶第一次觉醒时,机械义肢绞碎实验室仪器的疯狂……
混沌中,楚瑶的意识碎片牵着她:“林月,看那些光点……每个都是选择的可能。我们不是提线木偶,我们是每个选择的总和。”
林月咬破嘴唇,鲜血滴在翡翠戒指上。戒指瞬间膨胀,化作半透明的光甲覆盖她的手臂。她握紧光甲,朝着水晶心脏冲过去——沿途的突触群被光甲的高温烧成灰烬。
“你要毁掉所有时间线!”LM-08的机械臂再次袭来,却被突然出现的另一个林月挡住。那个她穿着破破烂烂的白大褂,后颈的脐带接口已愈合,露出淡金色的星芒:“不,我们要重构时间线。”她的手里也握着半枚翡翠戒指,和林月的拼成完整的环。
水晶心脏在她们触碰的瞬间剧烈震颤,空间开始折叠,无数个时间线的碎片涌来:林月成为一生的时间线,楚瑶毁掉机械义肢的时间线,LM-08觉醒后帮助她们的时间线……这些碎片拼成巨大的星图,每个节点都闪着不同的光。
“原来锚点不是人,是选择。”林月轻声说,任由光甲带着她和楚瑶的意识,钻进水晶心脏的核心。在那里,她看见无数个谢夫人的虚影,却不再动摇——她伸手触碰最亮的节点,整个空间陷入黑暗。
当意识如潮水般渐渐回归时,林月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发现自己正静静地躺在观测台旁,身体有些发软,仿佛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梦境。
她的目光缓缓移向自己的右手,那枚翡翠戒指此时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只是在戒指的内侧,却多了一行小字:“第十四次时间线重构,成功。”
林月凝视着这行字,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这行字意味着什么呢?是她成功地改变了时间线吗?还是说,这只是无数次尝试中的一次?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洒在地板上,形成一片片金色的光斑。这阳光如此温暖,如此宁静,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时间线从未被打乱过。
然而,林月知道,这只是表象。在那看似平静的星门背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空间,而那个空间,还在等待着她去探索。
她的目光转向实验室的暗门,那扇门通向地下四层,楚瑶曾经告诉过她,那里还有更深层次的秘密等待着被揭开。
林月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缓缓走向那扇暗门。当她走近时,却惊讶地发现,门把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LM-08的标记,这个标记在阳光下泛着冷冷的光芒,仿佛在默默地注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