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入冬没多久，南城下了今年第一场雪。
商业酒会的水晶灯映着窗外的光，洛予姝站在付珩身边，一身月白色礼服衬得她肤色如雪。
付珩正替她剥虾，指尖沾着酱汁，却毫不在意。
不远处，沈聿安正和一名外国投资人碰杯，男人穿着高定西装，身边林璐的钻石项链在灯光下闪得刺眼。
那是前段时间被点天灯拍下的拍品，沈聿安的手笔。
“在想什么？”付珩将剥好的虾放进她盘子里，笑了笑，“......还在看他，我可要吃醋了啊。”
半真半假。
洛予姝抬眼，撞进他那双桃花眼。
这半个月，她以“卧底”身份留在付家，付珩没限制她自由，甚至在她肝疼发作时找来了最好的肝病专家。
不过，洛予姝始终觉得他在计划些什么。
“付先生，有没有人说过，您演技不好......”
付珩低笑出声，引来周围几道目光。
就连沈聿安的视线也扫过来，落在她盘子里的虾上，面色微动，却像是不认得她般，又移开。
整场酒会，暗流涌动，各方势力都在探听和扩张。
即使作为敌对势力，付珩和沈聿安也维持着表面上的祥和。
洛予姝注意到，林璐不知跟他说了些什么，下一秒，沈聿安举杯，饮尽了杯中的酒。
宴会散场时，雪下得更大了。
付珩替洛予姝拢紧围巾，指尖不经意擦过她耳垂，带着温热的触感：“冷吗？车里备了暖手宝。”
洛予姝缩了缩脖子，雪粒子落在睫毛上，带来细碎的凉意：
“还好。”
付珩却握住她的手揣进自己大衣口袋里，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手套渗进来，暖得她指尖发颤，眨了下眼睛。
“别硬撑，冷就跟我说。”
演的跟真的一样。
哪怕知道他在密谋着什么，洛予姝也愣了片刻，她已经很久没被这样关心过了。
不远处，沈聿安的脚步顿住。
林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付珩正低头跟洛予姝说着什么，两人靠得极近，落雪落在他们肩头，像一幅画。
她心底一紧，拽着沈聿安的胳膊晃了一下，“聿安，雪太大了，我们快走吧？沐沐还在家等着呢。”
沈聿安移开视线，“嗯”了一声。
这时，洛予姝也回过神，心底自嘲，低声道：“付先生你很好，可是你的计划......抱歉，沈家对我有恩，我帮不了你。”
付珩听完，不生气，对洛予姝笑了一下，拿出戒指。
“既然我这么好，洛小姐愿不愿意嫁我？”
声音不大不小，却刚刚好足够那两人听见，洛予姝彻底僵住。
她知道付珩行事不管不顾，却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会跳过表白，直接求婚。
她甚至觉得自己听错了。
付珩却挑眉，又重复了一遍：“我在问你呢，洛小姐，你要不要嫁给我？”
“洛予姝。”
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洛予姝浑身一震，几乎是本能地要抽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
身后，沈聿安站在雪地里，黑色大衣上落了层薄雪，他盯着洛予姝，声音冷得像冰：“你过来。”
是他惯有的命令口吻，洛予姝的身体本能地绷紧。
八年了，她早已将沈聿安当做圣旨。
她刚要迈步，付珩却攥紧了她的手腕，抬眼看向沈聿安，笑意里带了锋芒：“沈总这是做什么？人是你亲手送到我付家的，想抢回去？”
沈聿安没理会他，目光只定在洛予姝脸上。
雪落在她鼻尖，冻得通红，脸颊却白l皙通透，像上好的暖玉。
她其实比他矮了一个头还多，这些年，他让她挡刀、卧底、在雪地里罚跪，她受过的伤数不胜数，却从没听过她喊一声疼。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钝痛蔓延。
他喉结滚了滚，漆黑的眸盯着她，不放过她一丝细微的表情，“好，我也想知道，你愿不愿意嫁给他。”
一字一顿。
“现在，当着我的面说。”
林璐心底砰砰狂跳，只知道，决不能让洛予姝坏了她的事，故意在一旁煽风点火，手指捋了捋发丝。
“她怎么可能愿意？洛予姝可是沈家的功臣，聿安，你待她可不薄......”
沈聿安没听，只是看着洛予姝。她不会走，她欠沈家的恩还没报完，任务还没完成，怎么可能走？
更何况......
洛予姝的目光却越过他，落在林璐捋着发丝的手上。
那只手，无名指上戴着铂金戒指，跟沈聿安手上的是同款。
她在宴会上没注意到这些细节，此刻，在雪光下刺得她眼睛生疼，也对，沈聿安凭什么再管她，他都不顾她死活了。
洛予姝深吸一口气，雪粒吸进肺里，冰凉刺骨。
“愿意。”
“我愿意嫁给付珩，”
她抬眼，直视着沈聿安的眸子，声音很轻，却一字一句——
“请家主成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