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二天中午,手机再次响起,屏幕上跳动着那个让我心头发紧的名字。我犹豫着,手臂的疼痛和昨夜那盆冰水般的绝望还在体内交织。最终,我还是划开了接听。

听筒里瞬间传来父亲拔高的、饱含“焦虑”的斥责声,如同惊雷炸响:“你怎么回事?!啊?!你眼里还有没有父母?!昨天晚上打电话说你受伤了,说完就挂!我和你妈担心得一晚上没合眼!你妈急得直哭,到现在眼睛还是肿的!我们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就担心你有个好歹!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连个平安都不知道报?白养你这么大了,一点孝心都没有!”

他的声音洪亮而充满表演性的愤怒,每一个字都像裹着蜜糖的毒刺,精准地扎向我。我握着手机,手臂裹着厚厚的纱布,昨夜的剧痛还未消散,此刻却被一种更尖锐、更荒谬的痛楚攫住。我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清晰地看到一出精心排练的苦情戏正在上演。舞台是他们的亲友圈,剧本是他们呕心沥血的“父母恩”,而道具,就是我昨夜真实的痛苦和他们此刻虚假的眼泪。我甚至能想象出他们此刻的表情——紧蹙的眉头,夸张的忧心,或许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对自己“深情演绎”的满意。

“担心”我?担心到昨夜在电话里用哈欠回应我的哭诉?“睡不着”?睡不着是因为被我的电话吵醒,还是因为终于抓到了一个可以对外宣扬他们“舐犊情深”的绝佳素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