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尚满意地捋了捋被扯得有些凌乱的长须,重新舒舒服服地靠回虬松那温暖坚实的树干上,眼皮再次沉重地耷拉下来,嘴里含混地嘟囔着:“活得太久喽……活得太久喽……老而不死是为贼,怪没意思的……呼……”轻微的鼾声很快又响了起来。
然而,在他那深邃如宇宙星海的神识之海中,方才画卷中的景象却并未消失,反而变得更加清晰、更加磅礴。那并非虚幻的回忆,而是被他浩瀚法力强行凝练、固化的真实历史片段!一幕幕惊心动魄、悲壮苍凉的过往,如同烙印般在神海中翻腾、演绎。
他看似酣睡,心神却紧紧系着画卷中那些如光点般渺小的身影。那是人族的种子,是未来的希望。若非为了庇护这些幼苗安然成长,他姜尚何至于在这东乌山上蹉跎岁月?早该提起那根赶星鞭,再次杀入宇宙河上游,与那残余的魔崽子们再战个天翻地覆!
4.
画卷之内,光阴流转,景象定格在宇宙洪水滔天、人族生死存亡的关键节点。
那是一场惨烈到足以磨灭星辰光辉的大战之后。夜魔王那庞大到遮蔽星域的恐怖魔躯,已在人族众圣拼死合击下彻底崩解,化为最原始的粒子洪流,散归宇宙本源。然而,胜利的代价同样惨重。作为人族祖地根基的昆仑神坞,悬浮在生命长河上游的宏伟堡垒,此刻已是满目疮痍。巨大的坞体上空,一道道狰狞的空间裂缝如同被巨兽利爪撕裂,横七竖八地布满苍穹。裂缝深处并非虚无,而是闪烁跳跃着暴虐的漆黑电光,每一次闪烁都将裂缝的边缘映衬得更加深邃可怖。不时有粗大的黑色闪电从裂缝中狂暴劈出,狠狠抽打在昆仑坞巨大的坞体之上,每一次轰击都引发剧烈的震动,坞体表面那坚逾星辰核心的神金壁垒不断发出哀鸣,裂开新的、蛛网般的缝隙。
最令人心悸的是昆仑坞正中央。那里仿佛凭空出现了一个巨大无匹的漩涡,由最污秽的煞气、最狂暴的元気、最混乱的灵气混合而成,如同一条疯狂旋转的、倒置的、由毁灭能量构成的“蘑菇”。这恐怖的漩涡正贪婪地、无可抗拒地将破碎的昆仑坞残骸,连同周围的空间碎片,一同吸扯进去,不知将放逐到宇宙哪个荒芜绝望的角落。
就在这末日景象之中,人族的三位擎天巨柱——神农氏、轩辕氏、姜尚,屹立于残破的坞体边缘,衣衫破碎染血,气息却依旧如渊渟岳峙。
神农氏遍尝百草、泽被苍生的面容上此刻是沉痛与决绝,他凝视着下方汇聚的、劫后余生却惊惶无助的族人们,声音如同洪钟,穿透空间的撕裂声,清晰地响彻每一个幸存者的心间:“族人们!抬起头来!我们赢了!我们用鲜血和生命,将那群只知吞噬毁灭的宇宙毒瘤——夜魔族,彻底击溃了!”
他的声音带着胜利的激昂,但旋即转为更深的沉重:“然而,这场战争掀起的能量狂潮太过恐怖,它动摇了宇宙根基,撕碎了生命长河两岸的堤坝!宇宙洪水……已然决堤!滔天的毁灭洪流正从上游席卷而下,要淹没一切!昆仑坞……我们的祖地,已经无法庇护我们了!”
轩辕黄帝,这位曾执掌兵戈、一统人族部落的至尊,此刻须发皆张,眼中燃烧着不屈的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