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青瓷盛灰
三更的梆子响过,沈芷柔才得空查看那角残笺。
"......各自知"三个字已经焦黄。她将灰烬小心收入随身的药囊,却听见窗外一声冷笑。
"果然还惦记那个狂生。"林珣推门而入,手中把玩着晏清歌遗落的茶叶包,"你以为朝廷为何突然开放商籍联姻?"他凑近沈芷柔耳畔,"西域香料特许权,需要药商与茶商共同担保......"
沈芷柔猛地攥紧药囊。香料特许——这正是晏清歌在《定风波》里写的"钱塘月"所指!去年漕运案查禁的走私香料,就藏在茶叶包里经钱塘转运。
五、短褐宣言
晏清歌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醉墨轩的后院。
李师师正在为他敷药,见他醒了,冷笑道:"穿短褐闯雅集?你倒是把'礼崩乐坏'演活了。"
"《礼记》有云:'衣不帛襦袴'。"晏清歌忍着疼坐起来,"短褐才是先王之法,襕衫反倒是......"
"省省吧。"李师师扔来一套干净衣裳,"韩相派人传话,问你可知'红莲夜'典出何处?"
晏清歌一怔。《定风波》里这句化用自姜夔,但更深层的含义是......
"建炎三年的红莲案。"崔琰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他撩袍跨入门槛,袖中落出一份邸报:"朝廷刚颁布新令,商籍联姻者,特许西域贸易。"
晏清歌突然明白过来——沈芷柔的婚事,竟是新政派与保守派博弈的棋子!
卷二·黄金榜
第10章 明月楼高独倚栏
一、醉写千百度
明月楼的朱漆栏杆上,新添了七道指甲划痕。
晏清歌倚在栏杆边,看着楼下歌伎们排练新曲。她们水袖翻飞间,总让他想起那个藕荷色的身影——沈芷柔在茶山转身时,袖口也会这样划出半道弧光。
"晏公子,新词可好了?"明月楼的主人徐娘半老,却仍梳着少女式的双鬟髻。
晏清歌提笔蘸墨,忽然瞥见砚台边沿沾着一点茶渍。他鬼使神差地写下:
> 《玉楼春·元夕》
>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 宝马雕车香满路......
> 众里寻他千百度。
写到"度"字时,笔锋突然一滞。去年上元节,沈芷柔不就是站在宝马街的灯火阑珊处,向他举起那盏青瓷茶盅的吗?
"好词!"徐娘拍手,"只是结尾还差一句......"
晏清歌闭眼,沈芷柔采茶时晒伤的手腕在眼前晃动。他挥毫续道: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二、红裙皆似卿
"这词写得虚伪。"
一个陌生的女声从屏风后传来。晏清歌抬头,看见个抱琵琶的胡服女子。她耳垂上的金环在烛火下晃着刺目的光,眉心却点着中原样式的花钿。
"云想衣姑娘刚来咱们楼里。"徐娘介绍,"西域龟兹人,却精通汉家诗词。"
云想衣径直走到案前,指尖点在那句"为伊消得人憔悴"上:"公子笔下所有红裙,都像同一个人。"她突然用龟兹语说了句什么,又译道,"我们那儿说,真正的思念,是看万家灯火都像一个人的眼睛。"
晏清歌猛地掀翻案几。砚台砸在云想衣的琵琶上,弦断声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