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沸腾喧嚣的表象之下,一张由钢铁意志织就的死亡之网正以惊人的速度悄然收紧。东区几个不起眼的消防通道门口,穿着场馆安保制服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厚重的防火门被无声地带上,坚固的锁舌落下,发出轻微却不容置疑的“咔哒”声,瞬间淹没在震耳欲聋的声浪里。西侧通道入口和出口的栏杆旁,几名穿着球迷T恤、戴着主队围巾的年轻“观众”,正随着节奏挥舞手臂,嘶声呐喊,眼神却如同最精密的探照灯,冷静地扫描着每一个试图靠近或离开的人影。更多便衣警察,像水滴渗入滚烫的沙地,悄无声息地融入东区看台的人潮洪流。他们或高举手机激动地拍摄场内,或与“同伴”激烈争论着裁判的某个判罚,脚步却在汹涌人潮的掩护下,沉稳而精确地移动着。目光如同无形的梳齿,冷静而高效地从一排排激动扭曲的面孔上篦过。汗水早已浸透他们的贴身衣物,在喧嚣的掩护下,这场无声的搜索如同深海潜流,冰冷、致命、无声无息。

球场之上,生死时速。平湖临渊队的小前锋,身披7号战袍、以速度和搏命突破著称的陈锋,如同撕裂夜空的蓝色闪电,强行切入客队“北山猛犸”队筑起的肌肉丛林!身体与身体沉闷的撞击声甚至穿透了部分喧嚣。他如同陷入绞杀的困兽,在对方两名身高超过两米、如同移动堡垒般的中锋即将形成合围的瞬间,扭曲身体,将全身的力量贯注于手臂,将那颗橘红色的皮球从几乎不可能的角度,从巨掌的缝隙中搏命分出!篮球带着绝望与希望,划出一道低平而危险的弧线,直飞三分线外左侧底角!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伸、扭曲、凝滞。

底角,一个身披临渊队10号白色战袍的身影早已如磐石般扎根。林燃。他双手稳稳置于胸前,构成一个教科书般完美的接球三角,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飞来的篮球。当那颗承载着队友搏命撕扯出的空间、带着呼啸风声的皮球精准地落入他手中时,全身的肌肉瞬间被点燃!屈膝,沉腰,蹬地,起跳——整套动作在电光火石间完成,流畅得如同早已刻入骨髓的本能!体育馆顶棚所有刺目的光束仿佛都汇聚在他高举的右臂上,汗水顺着他年轻而紧绷的侧脸滑落,折射出钻石般璀璨又决绝的光芒。他的身体在空中极致舒展,如同一张拉满的强弓,手腕柔和却无比坚定地一抖!

“嗡——” 整个沸腾的熔炉,在这一瞬被抽干了所有声音,陷入一种令人心脏停跳的绝对死寂。数万道目光被无形的力量死死钉在那颗旋转着飞向篮筐的橘红色球体上。它飞行的轨迹,成了此刻宇宙唯一的坐标轴。

徐远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像一块即将被遗忘的礁石。帽檐压得极低,视野被切割得只剩下下方一片混乱晃动的腿脚和偶尔闪过的、被汗水浸湿的反光地板。口袋里,那冰冷坚硬的金属块紧贴着他大腿外侧的肌肉,锐利的棱角透过布料传来尖锐的刺痛感,是这疯狂世界里唯一真实的锚点。他感觉自己就是风暴眼中那一点诡异的平静,周遭是足以摧毁一切的狂澜,而自己正被这无形的巨力挤压着,向黑暗的深渊沉沦。每一次震耳欲聋的声浪冲击,都像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他紧绷的神经上,提醒着他脚下就是万丈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