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印子钱”九千四百两,债主正是邵拾名下“万利祥”。
杜三娘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白,最后“咕咚”一声,跪在雪里,抱住沈韶腿:
“阿韶,救救我!”
沈韶只觉雪往脖子里灌,冷得牙关打战。
锦衣卫已锁了龟奴、小孃孃,最后一把铁链套在她颈上。
锁链是熟铁的,贴着皮肉,像一条冬眠的蛇。
她抬眼,雪片落在睫毛上,转瞬化成水珠,顺着脸颊滚——
不知是雪水,还是泪。
馆前围满看热闹的闲汉,有人起哄:
“花魁也吃官司,新鲜!”
有人感叹:
“浮沤馆一倒,秦淮河少了半条魂。”
沈韶低头,看见自己绣鞋陷在雪里,鞋面的海棠花被血水染成深紫——
杜三娘咬破了舌尖,血溅在她鞋尖。
———
节二 瓮城暗牢
(腊月十七,子时。)
南京瓮城,旧称“死囚仓”。
沈韶被推进女监时,天已黑透。
狱卒阿戍是个独眼老卒,左眼窟窿凹进去,像被勺子挖过。
他提着灯笼照了照沈韶,嘿嘿笑:
“标致。可惜进了这里,凤凰不如鸡。”
说罢,一推,铁门“咣当”关上,锁链声一路拖到尽头。
牢里湿冷,墙皮剥落,霉斑像一张张溃烂的脸。
稻草下窜出老鼠,尾巴扫过她手背,冰凉。
墙角蜷着个老妪,头发雪白,指甲却乌黑,正用指甲在石壁上刻字,刻得“吱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