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延没有接话,目光游离在闪烁的电子站牌上,思绪却回到了那个改变一切的星期六。
明明没有课,他还是鬼使神差地去了地铁站。他早早占好了座位,当苏晞(那时他以为是她)上车时,他鼓起勇气示意她过来。她有些惊讶,但还是笑着坐下了,自然地轻靠在他的肩头,分给他一只白色的耳机。她还带来一杯温热的奶茶。他开始跟她讲南方湿冷的冬天如何靠电热毯取暖,讲公交车如何像沙丁鱼罐头一样塞满人。他们一起偷偷模仿那个背书像念悼词的胖中学生,在只有彼此能懂的默契里笑得前仰后合。
下车后,他送她到女校门口。她说学校有补习。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奔驰商务车停在路边,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女孩下了车。车开走后,那女孩慢慢走近。陆延清晰地感觉到身边苏晞的身体瞬间绷紧,下意识地攥紧了他的衣角。
“姐姐,该进去了。”那双淡蓝色的眼眸扫过陆延,带着一丝冰冷的审视,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校门。
“陆延……今天很开心。我们,明天见吧……”苏晞的声音变得小心翼翼,带着不易察觉的慌乱,匆匆跟了上去。
第二天,当苏晞在电话里约他出来时,陆延在商场门口见到的是一个伤痕累累的她。深深浅浅的红色抓痕,像丑陋的蜈蚣,爬满了她纤细的脖子和耳根。女孩倔强地站在台阶上,不肯挪步。在陆延再三追问下,她终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像个迷路的孩子:“妹妹……她要抢走你……我们昨晚吵起来了……从小到大,我什么都让着她……我不想你,不想你也让给她……”
陆延心疼又无奈,轻轻将她拥入怀中,试图抚平她的颤抖:“晞晞,你在想什么?我甚至不认识她。”
“可是……她会有办法的……”苏晞的声音充满了恐惧。
“我不是你们争夺的玩具。”陆延捧起她的脸,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地告诉她。那一刻,抱着她单薄的身体,感受着她的无助,他心中那份模糊的好感瞬间变得无比清晰。有些人朝夕相处,心却隔着万水千山;而有些人,只需每日二十分钟的无声交汇,便能点燃燎原的心火。
就这样,他们在一起了。
(第三天:天台的糖与冰冷的海)
第三天中午,苏汐的出现像一枚炸弹投入了陆延的班级。午休时分,她扎着俏皮的斜辫子,一脸无辜地出现在教室门口,朝他挥手。瞬间,安静的教室炸开了锅,口哨声、起哄声此起彼伏。陆延头皮发麻,几乎是冲出去,拽着她的手腕,一路狂奔,穿过长长的、回响着他们脚步声的走廊,直到空旷无人的天台。
天台上风很大,吹乱了他们的头发。两人对峙着,沉默像绷紧的弦。
“你疯了!你旷课?你怎么进来的?”陆延一口气问道,带着压抑的怒气。
“想你了,就来了呗。”苏汐毫不在意地笑着,从书包里掏出一包柠檬味的瑞士糖,递过来,“吃糖吗?”
陆延哪有心思吃糖:“一会儿老师来了你怎么交代?”
“交代?”苏汐挑眉,笑容里带着一丝骄纵,“今天下午你哪儿也别想去,得陪着我。”
“不行,我还有……”
“陆延,”苏汐打断他,音调陡然拔高,露出她任性的一面,“你敢拒绝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