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钟后，女孩忽然睁开了眼睛，像是感应到什么，歪过头，目光穿过人群的缝隙，精准地落在他身上，然后，嫣然一笑。
那一笑，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的涟漪在每个失眠的夜晚反复拍打他的梦境，成为他床头一本无法释手的枕边书。
后来的日子，成了心照不宣的追逐游戏。他们总是出现在车厢的两端，他倚着冰冷的金属扶手，她抓着晃动的吊环。她不再总是闭眼听歌，目光开始在拥挤的人群中搜寻，又常常在即将对上他视线时，飞快地低下头，假装摆弄手机。而他，也在每一次车门开合的间隙，在每一次光影明灭的转换中，执着地捕捉她的身影。
一种隐秘而甜蜜的默契在沉默中悄然滋长。一个多月下来，陆延甚至精准地掌握了她的时间：7点10分他上车，两站后，7点16分，她会出现。7点21分，会有一个胖胖的初中生准时挤到他们中间，旁若无人地大声背诵拗口的文言文。7点28分，她下车。
这短暂的十二分钟，成了他灰暗日子里唯一的光源。
转折发生在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清晨。她几乎是踩着关门的警示音冲进了车厢，从另一扇门挤进来。很快，她的目光越过人群，找到了他，像是松了口气，她抬手整理了一下因奔跑而微乱的发丝，然后，径直向他走来。
她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那个正在“之乎者也”的小胖子，在他惊愕的目光中，站定在他面前。
“我叫苏晞，”她的第一句话，声音清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我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叫苏汐。”她的黑色眸子在飞驰地铁带来的光影变幻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陆延完全没料到会是她先开口，那些在心底排练了无数次的搭讪开场白，瞬间变得苍白无力。
“你好，我叫陆延。可是……”他困惑地皱眉，“为什么要介绍你妹妹？”
女孩微微咬了下嘴唇，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因为，我不想她抢走你。”
(第二天：地铁与海的迷途)
按照约定，陆延再次来到女校门口。苏汐已经裹着那条薄围巾了，双手捂在嘴边哈气，鼻尖冻得微红。她只是要求送她回家，于是两人一起走向地铁站。
下午的地铁人不多不少。苏汐娴熟地抓住一个吊环，从书包里掏出了白色的耳机戴上。
陆延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很意外我也有吗？”苏汐捕捉到他的目光，语气带着一丝自嘲，“爸爸总是什么都买双份。大到生日礼物，小到零食。”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从小到大，根本没人分得清我们。唯一的区别……”她忽然抬起脸，迎上陆延的目光，睁大了眼睛，那深蓝色的瞳孔在车厢顶灯的照射下，如同神秘的深海漩涡，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就是眼睛。姐姐是黑色，我的深蓝色，托了奶奶的福。漂不漂亮？”
那瞬间，陆延的心跳漏了一拍。因为这双眼睛的主人，与苏晞太过相似，一股莫名的冲动几乎要驱使他俯下身去亲吻那双蓝眸。他猛地别过头，看向窗外飞驰而过的广告灯箱。
“知道了。”他声音有些发干。
“你在地铁上就喜欢上她了吗？哪怕你们一句话都没说过？”苏汐移开了话题，声音听不出情绪，“她每天都会跟我说起你。不过，她现在一定后悔跟我说这些了吧？肠子都该悔青了，对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