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翊的瞳孔骤然收缩,白月璃脸上恶毒的笑容也僵住了。
“砰!”
一声轻响。
那块坚硬无比、凝聚着精纯魔能的晶石,在我掌心无声无息地化为了齑粉。
黑色的晶尘从我指缝间簌簌落下。
“本座的魔域,”我抬起眼,目光扫过玄翊和他护在身后的白月璃,声音毫无波澜,“不欢迎垃圾。”
“滚。”
这个字像一道冰冷的敕令。
玄翊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消失了,他像是被这个字狠狠抽了一鞭子,身体晃了晃,扶住白月璃的手青筋暴起。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叫我的名字,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就在这时,他宽大的袍袖因身体的晃动而微微扬起。
一点极其黯淡、几乎被污血完全覆盖的旧物,从他袖口的深处滑落出来,“啪嗒”一声轻响,掉在冰冷漆黑的魔岩石地面上。
6.
那是一个剑穗。
丝线早已失去光泽,陈旧破烂,被深褐色的血块和泥污层层包裹,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和形状。
只有顶端一颗用来固定的、米粒大小的劣质青玉珠,在魔晶血光的映照下,反射出一点极其微弱的光。
百年前,玉清境后山的月光很亮。
我笨拙地用采来的天青色冰蚕丝,混着几缕偷偷剪下的、自己束发的发丝,编了整整三天。
手指被坚韧的丝线勒出深深的红痕,磨破了皮。
编好后,又忐忑地跑去山下凡人集市,用攒了许久的几枚低阶灵石,换了这颗最便宜的青玉珠缀上。
那时的心跳,似乎还在耳边鼓噪。
我把它藏在背后,跑到玄翊练剑的寒潭边。
他刚练完一套繁复的剑诀,霜华剑挽了个剑花,正要归鞘。
“师尊!”我鼓起勇气喊他。
他闻声回头,眉头习惯性地微蹙着,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
额角有薄汗,几缕发丝贴在颊边。月光落在他身上,清冷得不似凡人。
“何事?”
我紧张得手心冒汗,把攥得温热的剑穗递过去,声音细如蚊蚋:
“这个……给您的霜华剑……弟子……弟子自己做的。”
他垂眼,目光落在那粗糙的剑穗上,停顿了大约一息。
然后,他伸出手。不是接过剑穗,而是用两根手指,拈起了系着青玉珠的那一点线头,仿佛那是什么不洁之物。
剑穗悬在半空,晃晃悠悠。
“心思不用在修炼上,净弄这些无用之物。”他声音冷淡,手指一松。
那凝聚了我所有少女心思和笨拙心意的剑穗,便直直坠入寒潭冰冷刺骨的水中,连个水花都没溅起,就沉了下去,消失不见。
他转身离去,白袍拂过潭边沾着夜露的青草,没有回头。
寒潭的水,似乎倒灌进了我的五脏六腑。
此刻,那个剑穗,它就躺在玄翊脚边,魔域的地面上。
沾满了不知是谁的血,裹满了泥垢,破烂不堪,像一团被狠狠践踏过、丢弃在泥泞里的垃圾。
原来他捡起来了。
在某个我不知道的时刻,从冰冷的寒潭底,捞起了这团垃圾。
然后藏了百年,任它被血污浸透,变得比垃圾更不堪。
多么……可笑。
我没有再看那剑穗一眼,仿佛它从未存在过。
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