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多用,只点到即止。灵气退回丹田,仿佛一盏将灭未灭的小灯。
药成了。
林远扶着母亲坐起,舀了一小碗,吹温,分三次喂下。女人喉头动了动,眉心紧锁的褶子松了些,胸口起伏也均匀了几分。她似乎做了一个很浅的梦,眼角微动,却没有醒。
这点变化微不足道,却像在风雨里点燃一根火柴。林远轻轻吐出一口长气,整个人散了些力,靠在床边发了会儿呆。
“灵门既开,便是祸福难料。”周福生在灶旁低声说,“你要记得,灶火不可旺,灵气不可贪。贪了,反伤五脏。”
“我记住了。”林远点头,视线落在母亲面上,指节不自觉地收紧。
日上三竿,村里渐渐热闹起来。人来人往,挑水声、鸡鸣狗叫声、妇人絮语声交织在一起。就在这个看似寻常的上午,村头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几个穿青灰短袍的青年自远处缓步而来,衣摆翻飞,腰上挂着古朴的符袋,神色冷淡而肃。他们身后,又跟着两名背剑之人,步履沉稳,周身隐有一层不易察觉的凉意,像是山涧石上常年不化的霜。
“青石宗的修士来了。”有人在巷子口压低声音,语气里掩不住敬畏与好奇。
为首那名青年眉目清俊,眼神却锐利得像一柄未出鞘的剑。他站在老槐树下,扫了一眼四周,视线似乎从每家屋顶上掠过,落在地上又提起,最后不动声色地收回。
“打听清楚。”他淡淡开口,“走失的灵兽,入谷迹象明确;谷中灵机震荡,非寻常野物所致。此外,还有外来的灵息波动……像是有人在引息。”
“引息?”随行的弟子怔了一下,“赵师兄的意思是,有人修炼了?”
那名青年点点头,语气不快不慢:“凡地不出灵脉,偶有残诀散落,入谷之人若侥幸取之……也可能。”
他姓赵,名清河。青石宗外门中最不容忽视的人物之一,传言祖上曾为青石宗内门供奉,后来支系落魄,到了他这一代才重归门前。诸多传言都不足为信,但关于他的一个说法,倒是众口一词:心思极清,眼光极毒。
村人们不敢上前,唯有几名老人远远拱手,客客气气地问候。赵清河不甚在意,只随意应了几句,便吩咐同伴分散搜察。
片刻后,两个弟子带着一个布衣老汉过来,正是周福生。
“几位仙长。”周福生拱手,腰背更显弯,眼底却没有过多惶惑,“山中确有异象,老汉耳背眼花,所知不多,只敢说个粗略。”
赵清河打量了他一眼,视线从他袖口那点未擦净的血迹上扫过,又落在他掌心的老茧与指尖的草渍上。那些是年年累月与山林打交道留下的痕迹,骗不了人。
“你昨夜入了谷?” “是。” “看见了什么?”
周福生顿了一顿,缓缓道:“洞口有蛇,身子粗得吓人。我们命大躲出来了。老实说,老汉头一遭见那般大物,这辈子算开了眼。至于其他的……实在不敢胡说。”
“蛇。”赵清河重复了一遍,眼里闪过一道细光。他朝随行弟子使了个眼色,后者点头,离开去查。
“还有一桩。”赵清河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入谷之后,谷底灵气短暂溢散,随后迅速收敛,像是被某种术诀引走。你可曾见谁……近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