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签了。穷怕了,也受够了被人踩在脚底的日子。不就是演吗?演员的本职工作。

我以为我能分得很清。拿钱办事,演完就出戏。

但我高估了自己。

顾承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英俊,多金,手握庞大的娱乐帝国。当他偶尔流露出对“苏蔓”(其实是对着我这张脸)的脆弱和深情时,很难不让人心动。尤其在他醉酒后,抱着我,一遍遍含糊地喊着“蔓蔓”,滚烫的眼泪滴在我颈窝的时候…我竟然会可耻地嫉妒那个死去的女人,同时又为自己这份嫉妒感到羞耻。

我像个精神分裂患者。白天,我是冉冉升起的新星龚晚,享受着聚光灯和粉丝的尖叫。晚上,或者在他需要的时候,我就得无缝切换成温婉安静的“苏蔓”,满足他那永无止境的思念。

三年合同快到期了。我以为我能解脱了。甚至隐隐期待过,这三年的朝夕相对(虽然是虚假的),他对我这个活生生的人,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不同?

直到上个月,我去他常住的别墅送一份文件(这也是替身工作的一部分,熟悉苏蔓生前的生活环境)。无意间,在他书房一个锁着的抽屉缝隙里,看到了一张被小心保存的照片。

是苏蔓。

她站在阳光下,笑得明媚灿烂,和墓碑上那张忧郁的艺术照完全不同。真正吸引我目光的,是她纤细无名指上戴着的那枚戒指。

一枚设计独特的蓝钻戒指。很小,但光芒璀璨。

而就在上个星期,顾承的私人助理在替他取定制西装时,不小心遗落了一个丝绒盒子在我公寓的沙发上。我鬼使神差地打开。

里面是一枚男戒。

铂金的,款式简洁硬朗。

重点是,戒指内侧刻着一个极小的字母:“M”。

蔓?

那一瞬间,像一盆冰水从头浇下,我清醒得不能再清醒。原来,他连他们未来的婚戒都准备好了。他从未放下,也永远不可能放下。我存在的意义,不过是个填充他思念空隙的、昂贵的、会呼吸的玩偶。合同到期?在他心里,只要苏蔓不在,我这个替身或许就得永远当下去。

所以,我不干了。在合同到期的前一个月,提前罢工。

挂了红姐电话没多久,酒店房间的门就被敲响了。

不是礼貌的叩门,是带着怒气的、急促的“砰砰”声。

我知道是谁。除了顾承,没人敢在这个酒店这样敲我的门。

我慢吞吞地走过去,没看猫眼,直接拉开了门。

顾承站在门外。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衬得他肩宽腿长,只是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大概是从某个重要场合直接赶过来的,领带扯得有些松,呼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眼神像锋利的刀子,狠狠剐在我脸上。

“龚晚。”他盯着我,声音冷得像冰渣,“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身后的走廊空无一人,显然被清场了。他身后的保镖像两座铁塔,沉默地矗立着。

“解释什么?”我靠在门框上,没让他进来的意思,“我说得很清楚了,顾总。替身工作,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合同白纸黑字,还没到期!谁允许你单方面终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