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比想象中更冷酷。
这天下午，我去一个刚开业不久的艺术园区面试一个画廊助理的职位。面试官是个很有气质的女人，对我的履历似乎有些兴趣，问了我一些对艺术的看法。
聊得还算投机。
面试结束，我走出那栋充满设计感的玻璃房子，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园区里人不多，环境清幽。我沿着林荫道慢慢往外走，想着如果这份工作能成，也不错。
刚走到园区门口，一辆眼熟的黑色宾利慕尚，无声无息地停在了我面前。
车窗缓缓降下。
顾承坐在后座。
几天不见，他看起来…很糟糕。脸色苍白，眼下有着浓重的青黑，下巴上冒出了胡茬，一向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有些凌乱。昂贵的西装穿在身上，也掩不住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疲惫和…颓唐？
他看着我，眼神很深，像幽潭，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没有愤怒，没有轻蔑，只有一片沉沉的、化不开的阴郁。
“上车。”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像砂纸磨过木头。
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他。“有事？”
“上车说。”他重复，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但仔细听，又好像有一丝…恳求？
“顾总，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我转身想走。
“龚晚！”他猛地推开车门下来，动作有些急，甚至踉跄了一下。他几步跨到我面前，高大的身影带着强烈的压迫感，气息有些不稳。
“跟我去个地方。”他低头看着我，距离很近，我能闻到他身上浓重的烟味和…酒味？大下午的？
“不去。”我态度坚决。
“就一次。”他的声音低下去，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示弱？“最后一次。帮我…去看看她。今天…是她的生日。”
我愣住了。
苏蔓的生日？我从来没去过。忌日是我的固定“工作”，生日，他通常是自己一个人关在别墅里，对着苏蔓的照片喝酒，不许任何人打扰。
他竟然会在她生日这天，主动来找我？还是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顾承，”我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你清醒一点。我是龚晚，不是苏蔓。你想她，你自己去看她。或者，你去看看心理医生。你病了。”
“我知道你是龚晚！”他突然拔高声音，带着一种被戳破的恼羞成怒，但随即又像被抽干了力气，肩膀垮了下来，声音低不可闻，“我知道…我只是…我只是想找个人…陪我去看看她…我一个人…有点怕…”
最后几个字，轻得像叹息，带着浓重的鼻音。
我震惊地看着他。那个永远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顾承，竟然会说出“怕”这个字？还是对着苏蔓的墓碑？
他避开我的目光，侧过脸，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阳光落在他苍白的侧脸上，竟显出几分脆弱的易碎感。
我的心，不受控制地，猛地揪了一下。
这不是我认识的顾承。
“就…就这一次。”他再次看向我，眼神里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恳求，“陪我去。之后…合同提前终止。违约金…一笔勾销。你自由了。”
自由？
这两个字像带着魔力，狠狠撞在我心上。
我看着他狼狈又脆弱的样子，又想到那诱人的条件。一个声音在脑子里叫嚣：别心软！他装的！这是他新的控制你的手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