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冰棱低语
霓虹灯的光晕在冰面上碎成星屑，林深呼出的白雾刚撞上护目镜就冻成了霜花。零下四十摄氏度的寒风卷着冰碴子，像无数细针穿刺着他那件打满补丁的合成纤维外套。永夜城外城的 “午夜区” 从不在地图上标注具体坐标，这里的居民更习惯用 “第几根冰棱倒塌的位置” 来描述方向。
保温箱的恒温警报器在背包里发出第三声蜂鸣时，林深正踩着一具冻僵的尸体跨过冰沟。死者的眼球被冻成了浑浊的玻璃珠，指缝里还攥着半枚记忆币 —— 那枚银色薄片上凝结的脑电波纹路，在霓虹灯下发着诡异的蓝绿色荧光。黑市商人总说记忆币是凝固的时间，林深却觉得它们更像某种寄生虫的卵。
“编号 734，记忆保鲜舱送达坐标 C17。” 耳机里的电子音带着电流杂音，“注意，收货方要求全程冷链，舱体温度波动不得超过 ±0.5℃。”
“知道了。” 林深扯了扯围巾盖住半张脸，声音在结冰的喉咙里摩擦出沙沙声。他三个月前从记忆矿场逃出来时声带被声波武器灼伤，现在说话总像有沙砾卡在气管里。伊卡洛斯的 “记忆猎人” 们喜欢用那种叫 “寂静哨” 的玩意儿，据说能让方圆百米的人在十分钟内变成聋子，运气差的会直接脑浆震裂。
C17 区是片用废弃集装箱搭建的棚户区，居民们把霓虹灯牌的碎片钉在箱壁上，拼凑出勉强能抵御寒风的屏障。有个裹着破旧电热毯的女人正用体温融化一块记忆雪泥，那团青铜色的黏液在她掌心蠕动，散发出腐臭的杏仁味 —— 那是过量记忆原液氧化的味道。林深别过头去，胃里一阵翻搅。他见过喝雪泥喝到发疯的人，那些家伙最后会把自己的眼球抠出来，说里面爬满了别人的记忆。
保温箱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震动。
林深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这玩意儿是用军用级合金做的，里面装着的 “记忆保鲜舱” 据说是伊卡洛斯的最新产品，能让濒死者的最后一段记忆保持新鲜度三个月。他曾在矿场见过这东西的拆解图，舱体内部的超导线圈能形成绝对零度的真空环境，理论上不可能出现任何物理震动。
他靠在集装箱壁上拉开背包拉链，指尖刚触碰到保温箱的金属外壳就打了个寒颤。温度显示器上的数字正在疯狂跳动，从 - 196℃骤升到 - 50℃，红色的警报灯像颗垂死的心脏般闪烁。更诡异的是，舱体接缝处渗出了几滴青铜色的黏液，在低温下迅速结晶成细小的冰棱。
那颜色让林深的瞳孔骤然收缩。
三年前妹妹林溪死的时候，嘴角就挂着同样颜色的黏液。法医报告说是记忆原液急性中毒，但林深记得她最后发的那条全息消息里，背景中闪过的伊卡洛斯标志 —— 那个由 37 道螺旋纹组成的棱镜图案，此刻正以某种诡异的方式在他视网膜上浮现。
鬼使神差地，他伸出冻得发紫的手指，碰了碰那滴青铜色结晶。
刺骨的寒意瞬间顺着指尖爬上来，紧接着是一阵尖锐的耳鸣。在那片蜂鸣声中，他清晰地听到了母亲临终前的呼喊：“别让他们找到钟……”
声音戛然而止，像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掐断。
林深猛地抽回手，发现指尖的皮肤已经被结晶腐蚀出几个细小的血洞。那些青铜色的晶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顺着他的血管纹路蔓延，留下蛛网般的痕迹。他慌忙从口袋里掏出消毒喷雾猛喷，刺鼻的酒精味在寒风中瞬间消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