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苏清颜蜷缩在出租屋冰冷的床上。
窗外的梧桐叶正被北风撕扯得簌簌作响。
胃部的剧痛像有只生锈的铁钳在里面反复拧转，冷汗浸透了单薄的睡衣，黏在脊背上如同冰层。
她摸索着去够床头柜上的药瓶，手指却抖得连瓶盖都拧不开，药片滚落在地，在月光下泛着惨白的光。
手机屏幕亮着，是母亲发来的短信，内容她甚至不用看就能背下来："清颜，薇薇说你又在朋友圈阴阳怪气地说她，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她爸妈走得早，一个人生活到现在容易吗？
苏清颜盯着那条短信看了三分钟，指腹在"删除"键上方悬了悬，终究还是按灭了屏幕。
三年来，这样的指责像潮水般从未停歇。她解释过，争吵过，最后发现所有语言在林薇薇那双泪盈盈的眼睛面前，都成了恶毒的辩解。
出租屋的墙皮在渗水，墙角结着霉斑，就像现在她这破败不堪的生活一样。
她想起三年前的苏家，客厅里永远摆着新鲜的百合，父亲的书房飘着檀香，顾景行总爱靠在二楼的栏杆上，笑着看她从楼下跑过。那时她的卧室有朝南的落地窗，阳光好的时候能晒得人发困。
门把手上还挂着去年冬天顾景行送的围巾，米白色的，上面有淡淡的雪松味。
她记得他当时说："清颜，等你生日我们去北海道看雪。"现在围巾的毛线已经起了球，而北海道的雪大概正落在别人的肩头。
胃部的疼痛突然加剧，林清颜蜷缩成一团，喉咙里涌上腥甜的铁锈味。
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化疗后的虚弱像潮水般漫上来，眼前开始发黑，恍惚间仿佛又看到林薇薇站在客厅中央，穿着她最喜欢的那条杏色连衣裙，怯生生地对母亲说："阿姨，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把清颜姐姐的设计稿弄脏的，都怪我笨手笨脚......"
而母亲当时是怎么说的？哦，她说："傻孩子，跟你没关系，是清颜自己不把东西收好。"
意识模糊的前一秒，苏清颜摸到枕头下的日记本。皮质封面已经被摩挲得有些破旧，这是她十六岁生日时顾景行送的，他在扉页写着："给我最爱的清颜。"
她想，或许该写点什么。
1.
林薇薇搬进苏家那天，苏清颜正在准备设计学院的毕业设计展。
父亲苏明远把那个穿着洗得发白连衣裙的女孩领到她面前，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温和："清颜，这是薇薇，你林伯伯的女儿。以后她就住在这里，你多照顾她。"
林薇薇怯生生地抬头，眼睛像受惊的小鹿，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旧帆包："姐姐好，我不会麻烦你的。"
苏清颜对这个突然闯入的"妹妹"并无恶感。
林伯伯是父亲的老战友，去年在工地意外去世，留下这唯一的女儿。
她看着女孩单薄的肩膀，想起自己从小到大衣食无忧，心里生出几分怜惜，主动把客房收拾出来："这个房间光线好，很舒服，以后你就住这吧。"
最初的日子还算平静。
林薇薇话不多，总是低着头做事，早晨会提前起来做早餐，傍晚把苏清颜散落在沙发上的画稿收得整整齐齐。
母亲周慧兰常念叨："你看看薇薇多懂事，哪像你，整天丢三落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