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妈这辈子，说过最多的一句话是：“我们家小月，是独一无二的小公主。”
而对我，她说得最多的一句是：“你怎么偏偏要生出来？”
是的，我的出生，对于我妈刘敏来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而我姐姐文月，才是她生命里唯一的光。
这种认知，像一条淬了毒的铁律，贯穿了我人生的前十八年。直到很久以后我才明白，有些人不配为人父母，而有些爱，你永远也等不来。
……
六岁之前，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有家。我的世界，就是保姆张阿姨和她那间朝北的小屋子。张阿姨话不多，但会给我做软糯的鸡蛋羹，会笨拙地给我扎小辫，会在我半夜吐奶时急得掉眼泪。
我爸文海东偶尔会来看我，带着一股烟草和疲惫的味道，塞给我一个玩具，然后匆匆离去。我妈刘敏，我从未见过。
我以为生活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张阿姨的儿子要结婚，她要回老家了。那天，她抱着我哭了很久，嘴里不停地说：“静静，我的好孩子，你以后要好好的。”
然后，我爸来了。他把我领进一个宽敞明亮的房子里，一个穿着华丽公主裙的女孩，像一只骄傲的天鹅，从楼上走了下来。她就是我素未谋面的姐姐，文月。
而沙发上，坐着一个表情冷漠的女人。她就是我妈。
那是我第一次踏进所谓的“家”，也是我噩梦的开始。
起因是一条粉色的连衣裙。张阿姨走之前，用她攢的钱给我买的，她说我们静静穿粉色好看。我小心翼翼地穿着它，以为新家人会喜欢。
文月看到我，漂亮的眉毛就皱了起来，她指着我，对刘敏尖叫：“妈妈！她为什么穿粉色？粉色是我的！”
刘敏的目光像冰刀一样刮过我，她走到我面前，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脱下来。”
我愣住了。
“我让你脱下来！”她不耐烦地拔高了音量，动手就来扯我的裙子。我吓得往后躲，她却一把抓住我，三两下就把那条我视若珍宝的裙子扒了下来，扔在地上。
“文静，”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只穿着小背心和小裤衩、瑟瑟发抖的我，一字一句地宣布，“从今天起，你给我记住三条规矩。”
“第一，不准留长发，我们家小月留长发才好看。”
“第二，不准穿裙子，特别是粉色的，那是小月的专属。”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不准抢走小月任何东西，不管是玩具、零食，还是我和你爸的关注。她才是这个家的中心。”
我爸文海东站在一旁，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在刘敏冰冷的注视下，选择了沉默。
那一天，我人生中第一条漂亮的连衣裙，被当成抹布擦了地。而这三条禁令，像三座沉重的大山，压在了我仅有六岁的童年之上。
【第2章】
从那天起，我被迫剪了男孩子一样的短发，衣柜里全是灰、黑、蓝的运动服。我学着在家里当一个透明人，走路贴着墙根，吃饭只夹眼前的菜，说话绝不超过三个字。
我天真地以为，只要我足够乖，足够懂事，总有一天，妈妈会像对姐姐那样对我笑一笑。
然而我错了。讨好，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