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家里来客人,刘敏在厨房忙碌,文月在客厅弹钢琴,而我则默默地给每个客人的茶杯续水。客人夸我:“海东,你家这小女儿真懂事。”
我心里一喜,偷偷去看刘敏的脸色,期待能看到一丝赞许。
可我只看到了厌恶。
客人走后,刘敏把我叫到跟前,眼神冷得像数九寒冬的冰:“谁让你那么多事的?你是不是就喜欢出风头?你是不是觉得别人夸你一句,你就能抢走你姐姐的风采了?”
冰冷的话语像一盆凉水,从我的头顶浇到脚底。
原来,懂事也是一种错。在她的世界里,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错。
我活成了文月的影子,一个灰暗的、不被允许有任何色彩的影子。
文月喜欢画画,家里就专门给她开辟了一间画室,里面摆满了最昂贵的画具。我喜欢看书,就只能偷偷躲在房间里,看那些从同学那里借来的、书皮都卷了边的旧书。
文月过生日,家里会举办盛大的派对,请来她所有的同学,礼物堆成小山。我的生日,从来没有人记得。有一次我自己用零花钱买了个小蛋糕,躲在房间里插上蜡烛,还没来得及许愿,文月就闯了进来。
“文静!你在偷吃什么?”她一把抢过蛋糕,看了一眼,就嫌恶地扔进了垃圾桶,“这么廉价的东西,也配出现在我们家?”
我看着垃圾桶里沾满菜叶的蛋糕,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掉下来。因为刘敏规定过,我不准哭,她说我的眼泪晦气。
【第3章】
父亲节那天,文月送给文海东一块名牌手表,花了他半个月的工资。我则用我攒了很久的零花钱,给他买了一个小小的按摩仪,因为我听见他跟刘敏抱怨最近脖子总疼。
文海东接过手表时笑得合不拢嘴,连声夸文月是他的贴心小棉袄。他接过我的按摩仪时,愣了一下,表情有些复杂,但还是说了声“谢谢”。
我当时心里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可第二天,我就在家里的杂物间里,看到了那个被随意丢弃的按摩仪,包装盒都没拆。而那块昂贵的手表,被文海东戴在手腕上,逢人便炫耀。
那一刻,我心底的某种东西,碎了。
我开始明白,不是我的礼物不够好,而是送礼物的人,是我。只要是和我有关的一切,都会被贴上“廉价”和“不重要”的标签。
最让我绝望的,是那张全家福。
那年过年,家里请了摄影师来拍照。刘敏和文月穿了漂亮的母女装,文海东西装革履。他们三个人对着镜头,笑得无比灿烂。我穿着一身半旧的运动服,被勒令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准出来。
我隔着门缝,看着那个摄影师指挥着他们摆出各种亲密的姿势。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我好像才是那个外人,一个不该出现的闯入者。
照片洗出来后,被放大了镶在金色的相框里,挂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每次我走过,那张照片都像一根针,狠狠扎进我的心里。
照片里,没有我。这个家里,也没有我。
我拼命地学习,因为只有在学校,在成绩单上,我才能找到一丝存在的价值。老师的表扬,同学的羡慕,是我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可即便是这样,刘敏也从未给过我好脸色。她总是在饭桌上敲打我:“考那么好有什么用?女孩子读再多书,以后还不是要嫁人。你看你姐姐,虽然成绩一般,但会弹琴会画画,气质多好,以后肯定能嫁个好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