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郭京此人,崇祯如何不知道?

史书上记载的跳梁小丑!

靖康元年,金兵打到城下,当时朝廷里有几个跟孙傅一样的蠢货,把这个郭京给请了出来,说他能用道术退敌!

结果就是郭大仙一声‘开门’,宋军还真就把宣化门给打开了,然后金兵就像潮水一样涌了进来,屠城、抢掠、抓人。

这一票,历史上玩得很大,有个专用名词,叫‘靖康之耻’!

崇祯冷冷地看着孙傅:“朕今披甲守城,愿与将士共死,不为苟安,而你以郭京之术相劝,图一时妄想,倘使你心中真信此术,便下城去寻那‘六丁神将’,看他肯不肯与你并肩作战!”

孙傅的脸已经彻底白了,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流,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能想到动用道术破敌,并非脑残。

原因有三:

一,金军兵临城下,形势危急,孙傅作为同知枢密院事兼兵部尚书,守城负责人承受巨大压力,急需破局之法‌。

二、孙傅文官出身,缺乏军事经验,面对强敌时更易寻求非常规手段‌,且古代将领普遍存在神兵天助的迷信思想,孙傅并非特例‌。

三,此时北宋崇道风气盛行,上到皇帝,下到百姓,许多都是道教信徒。

其中宋徽宗赵佶是主要代表,自称“教主道君皇帝”,置道官二十六等、道职八等,下诏遍搜普天下道家之书,雕版印行,称为《万寿道藏》。

状元黄裳正是在校读《万寿道藏》时,精通天下道学,因此悟出了《九阴真经》......

无论如何,孙傅身为兵部尚书,面对如此危局想出这般脑残的建议,难辞其咎!

崇祯冷然道:“孙傅失言妄动,念其初志不恶,且不治罪,暂离军务,专事后勤,清心省过,东京一切防务,交由张叔夜!”

孙傅好歹是个主战派,现在自己人手太少,不宜让他们寒心,让这货去管管粮草,发挥一下余热,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臣……遵旨。”孙傅自知官家开恩,磕了个头,连滚带爬地退了下去。

城墙上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呼呼的风声。

张叔夜站在旁边,低声说:“陛下英明,这种神神叨叨的话,要是在军中传开,后果不堪设想。”

崇祯眼神冰冷,吐出一句话:“国有国法,军有军纪,大敌当前,谁再跟朕搞这些虚头巴脑的,朕就砍了谁!”

他望着远处沉默的金营,心里清楚得很,一旦守城宋军出现什么骚操作,金人肯定会趁机杀入。

“郭京这个神棍,留不得!!”

崇祯想了想,担心郭大仙会妖言惑众动摇国防,于是唤来张叔夜之子张伯奋。

“那郭京欺君罔上、妖言惑众、贻误军机,为保东京全城安危,你速去抓人,将其就地处决!”

说完,崇祯转过身,继续巡视城防,铁甲铿锵。

这一刻,城墙上的所有士兵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敬畏。

这位官家,不信鬼神,不信法术,只信手里的刀和身边的兵。

要守住这座城,靠的不是什么“六甲奇术”,而是他们这些穿着铁甲的“一甲之人”。

北风虽冷,但大家的心,却热了起来。

拐过一道瓮城的墙,崇祯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兵部尚书孙傅,这位主战派的骨干大臣,正一个人躲在墙角,偷偷地抹眼泪。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哭得跟个孩子似的。

崇祯心里叹了口气,说实话,孙傅这人,虽然脑子有点不清醒,关键时刻会出昏招,但好歹是个铁杆的主战派,是自己人。

在这满朝文武不是想投降就是想和谈的时候,这种“自己人”就跟大熊猫一样珍贵,得护着。

于是崇祯走了过去,装作没看见他哭,背着手,很随意的口气问道:“孙卿,朕问你,各地勤王的部队,到哪儿了?”

这个问题,是他现在最关心的。

只要援军一到,城外的金兵便会忌惮撤军,到时候危机解除,自己也能踏踏实实地回皇宫,搂着皇后睡个安稳觉了。

孙傅赶紧擦了擦眼泪,站直了身子,脸色很尴尬,犹豫了半天,才小声回答:“回官家,各路勤王大军……来不了了。”

崇祯眉头一皱:“怎么?被金人挡住了?还是?”

“都不是。”孙傅低声言道:“宰相唐恪早已下诏各地节度,称金人已遣使和谈,暂缓征调勤王之师,勿动兵锋,以免刺激金人。”

“什么!”

崇祯骤然色变:“朕昨日已明旨罢其相位,怎么,他还是宰相?”

孙傅弓着身子,一脸为难地解释:“御史台尚在调查唐恪‘私议’之事,依章程,须待证据确凿、奏呈政院、再拟罢诏,如今尚未正式撤印,外廷仍奉其节度之权……”

“混账!”

崇祯气得破口大骂:“拖拖拉拉,朕一纸诏命还未罢得了一个奸臣!若真待尔等依例依章,待议和定案、诏书发出,东京早已沦陷!”

孙傅俯首不语,屁都不敢放一个。

官家骂得对,但规矩就是规矩。

这套文官集团建立起来的,用来制衡皇权的复杂程序,在平时是国家的稳定器,可到了这要命的关头,就成了催命符。

至于宰相唐恪,已经不能简单地用“主和派”来定义了。

所谓“主和”,也分三六九等。

有的大臣确实为局势所逼,谋求缓兵之机,以退为进;

有的人则已然绝望,甘为降虏,只求苟活。

主战者明言迎敌,主和者图存图变,惟有那投降之徒,披主和之皮,行媚敌之实,最是可恨!

唐恪,正是其人。

他们这些投降派,往往自诩“务实”,标榜“清议”,口称“为民”,实则心里全是自己的小算盘。

他们藏身庙堂,以“和议”为名,行“卖国”之实。

此辈一旦掌权,便如暗流入城,蚀骨腐心,百官沦陷,军心解体。

崇祯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神已经冷得像冰。

“唐恪一日不除,东京一日不安,他若坚持不肯辞官,大不了朕亲手砍了他!”

回眸南望。

城下,金营横陈,旌旗如林,火光尚未熄,昨夜的狼烟未散。

青城旧地,如今金兵铁甲鳞次栉比,战马嘶鸣若雷。

崇祯深吸一口冷气,压下怒火,道:“传朕旨意,召宗泽、岳飞、韩世忠带兵入援!所有能战之人,皆上城墙,誓死守城!胆敢阻朕旨意者,杀无赦!”

“陛下……敢问岳飞是谁?官居何职?”孙傅迟疑问道。

宗泽和韩世忠他知道,金兵入寇以来,二人一直组织军民抗金,是坚定的地方主战派。

只是,岳飞此人,实在没听过。

孙傅看向一旁沉默寡言的张叔夜。

张叔夜摇头,表示也不知道岳飞为何人。

“你们不知道?”崇祯略微皱眉,心道这是把朕干哪儿来了,这还是大宋?

仔细一想,岳飞现在只怕还年轻,名声不显。

崇祯虽然读过宋史,其中人物如今状况,却是不甚了解。

身为皇帝,读史的角度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普通人看史书,了解的仅仅是历史的事件和走向;

皇帝看史书,不仅要了解发生了什么事,还要从中吸取教训,引以为戒,最重要的是,是从中领悟帝王之道。

说白了,就是想着怎么对付大臣,如何平衡朝堂的各方势力。

对历史上臣子的履历,皇帝兴趣不大,往往只看他们言论行为。

崇祯记得岳飞家乡好像是在河北一带。

不过,既然岳飞在赵构时期名动一时,想来现在年纪不小,应该已在军中效力。

毕竟康王赵构是宋钦宗的弟弟,年龄相差仅几岁,处于同一时期。

宋钦宗赵桓二十七岁,康王赵构二十岁,岳飞和赵构君臣也是相差几岁,估摸着有二十岁出头。

崇祯解释道:“岳飞未必是大将,但此子忠勇无双,临危受命,或有奇效,朕要的不只是能打仗的猛将,更是有志气的汉子!孙傅,你即刻草拟诏书,命宗泽、韩世忠、岳飞等地方文武统兵入援,火速勤王!”

“遵旨!”孙傅心头一喜,官家又用咱了!

正当崇祯琢磨着下一步之际,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臣秦桧,有本奏,请见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