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无声的、无处不在的恐惧像细密的蛛网缠上来,勒得我有些喘不过气。
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悔悄然滋生,但立刻被更强的逆反心理压了下去。
我挺直脊背,故作镇定地夹菜,吞咽的动作却有些僵硬。
碗里的白米饭粒,在昏黄的光线下,仿佛变成了一张张惨白的、饥饿的脸,簇拥着那两根招魂的“香”。
4
好不容易熬到仪式结束,我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王老栓家那令人窒息的老屋。
村道上没有路灯,只有稀稀拉拉的几点农家灯火。
在浓重的墨色里显得微弱而遥远。
山风贴着地面卷过。
带着野草和泥土的腥气,吹在汗湿的脖颈上,激起一阵寒栗。
身后,那栋黑洞洞的老屋,像一个沉默的、咧着嘴的怪物。
门缝里似乎还残留着烛火微弱的光,幽幽地盯着我的背影。
回到村里临时租住的那间空置农舍。
我反手用力插上了厚重的木门门栓。
木栓滑入凹槽的“咔哒”声在空寂的夜里格外响亮,带来一丝短暂的安全感。
打开灯,昏黄的白炽灯光勉强驱散了堂屋的黑暗。
却让墙壁上剥落的墙皮和角落里堆放的农具影子显得更加狰狞扭曲。
简单洗漱后,我把自己摔在铺着硬邦邦棉絮的木板床上。
身体的疲惫像潮水般涌来,但精神却异常紧绷。
王老栓那惊骇欲绝的脸,老人们恐惧的眼神。
还有那两根固执竖立的筷子,在黑暗中反复闪回。
我烦躁地翻了个身,把薄薄的被子蒙过头顶。
试图隔绝这恼人的思绪。
别自己吓自己,我一遍遍默念。
都是心理作用,封建迷信的残余影响罢了。
意识在自我催眠中渐渐模糊,沉向混沌的黑暗。
5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敲击声,像冰锥一样猛地刺穿了我的睡梦屏障。
我的眼皮像被黏住一样沉重,挣扎了几下才勉强掀开一条缝。
屋子里一片漆黑,死寂。
窗户的位置透进一点惨淡的月光,在地上投下一小方模糊的亮斑。
是老鼠?
还是风吹动了什么东西?
我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心脏在胸腔里不规律地撞击着肋骨。
“咔哒…咔…哒哒…”
声音又响起了!
不是老鼠细碎的啃咬,也不是风吹的飘忽。
它带着一种沉闷的、坚硬的质感。
一下,又一下,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规律性,从厨房的方向传来。
那声音……像是什么硬物在敲击着瓷砖地面。
是筷子?
一个荒谬又冰冷的念头瞬间攫住了我。
不可能!
我立刻否定。
但那声音,像是有生命般固执地钻进我的耳膜。
“咔哒…哒…哒哒…”
节奏似乎变了,不再是原地敲击,而像是在……移动?
一种细碎的、拖沓的摩擦声夹杂了进来。
仿佛那敲击地面的东西,正贴着冰冷的地砖,一步一步地往前挪!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僵。
我猛地坐起,心脏在喉咙口狂跳,几乎要破膛而出。
黑暗中,我死死瞪向通往厨房的那扇黑洞洞的门。
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清晰无比,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