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之没再多问，只让老周把车停在药铺门口。那药铺确实老旧，门楣上“沈记药铺”四个字的漆掉了大半，木门框上还留着几道深浅不一的刻痕，看着倒有几十年的光景了。
刚下车，就见个穿粗布棉袄的小姑娘从铺子里跑出来，约莫十三四岁，梳着双丫髻，脸蛋冻得红扑扑的，见了沈砚之，先是愣了愣，随即眼睛一亮：“您是……沈先生？”
沈砚之愣了下：“你认识我？”
“我听我爹说的！”小姑娘脆生生道，“我爹是沈老大夫的徒弟，叫李三柱。他说先生您这几日要回来，让我在门口多瞅瞅！”说着又福了福身，“先生叫我阿杏就成。”
沈砚之笑着应了，又指了指谢云书：“这是谢公子，跟我一同来的。”
阿杏连忙也给谢云书行了礼，引着两人往里走：“我爹在后院晒药呢，我去叫他！”
药铺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却不难闻，柜台后摆着密密麻麻的药罐，标签都用小楷写着，一笔一划透着规整。沈砚之伸手摸了摸柜台的木头，触感温润，想来是被人摸了几十年才有的包浆。
“砚之？”个略带沙哑的声音从后院传来，接着就见个穿藏青短褂的汉子快步走出来，约莫四十来岁，手上还沾着药粉，看见沈砚之，眼圈先红了，“真的是你！可算回来了！”
想来这就是李三柱了。沈砚之走上前，叫了声“李叔”——这是父亲信里提过的人，说外祖父走后，药铺就交给了这个老实本分的徒弟。
李三柱拉着他的手絮叨了半天，问他路上顺不顺，又问南都的光景，直到阿杏在旁边扯了扯他的衣角，才想起还有谢云书，忙道：“这位是？”
“谢云书。”谢云书自报了姓名，目光扫过药铺的货架，“我来买些止血散和金疮药。”
“哎哎，有！”李三柱连忙应着，转身去货架上取药，“谢公子要多少？咱这止血散是老方子，比别处的管用！”
趁李三柱取药的功夫，沈砚之看向谢云书：“谢公子若是不嫌弃，就在药铺旁的老宅住下吧？我爹留的祖宅就在隔壁，空了些年头，收拾收拾就能住。”
谢云书刚要应，就听门外传来阵马蹄声，接着是个粗嗓门：“李三柱！把你这儿最好的人参拿出来！张老爷家的公子病了，等着救命呢！”
几人转头看去，见个穿皂衣的汉子牵着马站在门口，腰上别着把刀，脸上带着倨傲的神色，正是镇上保长家的狗腿子王二。
李三柱脸上的笑僵了僵，走上前陪笑道：“王哥，实在对不住，咱这儿哪有什么好人参？最好的就是些党参，要不……”
“少废话！”王二抬脚踹了踹门槛，“张老爷说了，要是拿不出人参，就把你这破药铺砸了！”
阿杏吓得往李三柱身后缩了缩。沈砚之皱了皱眉，刚要开口，就见谢云书往前站了半步，目光落在王二身上，冷得像冰：“砸了药铺，你担得起？”
王二愣了下，上下打量了谢云书一番，见他穿得体面，倒没敢立刻撒野，只是梗着脖子道：“你是谁？敢管老子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