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玄子……”
“小宝,反清复明……”
“小桂子……”
“相公……”
无数个声音在脑子里尖啸、重叠、争吵!剧烈的头痛如同无数钢针在颅内搅动,韦德华死死咬住牙关,额头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透了病号服。他蜷缩起身体,像一只被丢进沸水里的虾米,无声地承受着这灵魂被撕裂又强行拼接的恐怖过程。
混乱、错位、巨大的荒谬感几乎要将他逼疯!他是谁?是那个在广东小厂里打螺丝、被工友按在饭桌上摩擦、被货车撞飞的窝囊废韦德华?还是那个在紫禁城里翻云覆雨、在江湖上左右逢源、坐拥七个美娇娘、富可敌国的鹿鼎公韦小宝?
两段截然不同的人生记忆,如同两股狂暴的激流,在他意识的大河中猛烈地冲撞、撕扯、融合。低矮破旧的出租屋和雕梁画栋的伯爵府重叠;车间里刺耳的机器噪音和朝堂上大臣的奏对声混杂;阿强肥仔凶恶的嘴脸和鳌拜狰狞的面孔交替闪现……
剧烈的头痛如潮水般退去,留下一种奇异的、空明的平静。韦德华,或者说,此刻彻底觉醒了所有记忆的韦小宝,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里的怯懦、茫然、痛苦,如同被烈阳蒸发的露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混杂着市井油滑与历经惊涛骇浪后沉淀下来的精光。那是一种在底层泥泞里打过滚,也在权力巅峰上睥睨过,最终淬炼出的狡黠与通透。
他尝试着动了动打着石膏的左臂,一阵刺痛传来。他咧了咧嘴,非但没有痛苦的表情,反而扯出一个极其古怪的、像是混合着剧痛又带着某种难以言喻兴奋的笑容。
“呵…呵呵…”嘶哑的笑声从干裂的嘴唇里溢出,“海大富…老乌龟…这次撞得…可比你当年那一掌…带劲多了…”他喃喃自语,声音虽然虚弱,却透着一股死里逃生后的、近乎癫狂的亢奋。
“想撞死老子?” 他眼神斜睨着惨白的天花板,仿佛那里藏着某个看不见的敌人,“老子韦小宝…福大命大造化大!阎王殿里…七进七出…都跟回家串门似的!这点小场面…算个屁!”
他费力地抬起没受伤的右手,摸了摸头上厚厚的绷带,又摸了摸自己瘦削凹陷的脸颊。一股强烈的、近乎本能的求生欲和翻盘欲望,如同被点燃的干柴,熊熊燃烧起来!
“妈的…老子当过大官…发过大财…睡过公主…现在倒好…”他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打量着这间简陋的病房,目光扫过墙上“安全生产”的标语,最终落在窗外那根冒着灰黑色浓烟的工厂烟囱上。“…混成这鸟样?被几个不入流的烂仔按在饭桌上打?被个破车撞得半死?”
耻辱!巨大的耻辱感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心!这比当年被海大富追杀、被洪教主抓住还要让他憋屈!
“不行!绝对不行!”他咬着后槽牙,眼中精光爆射,“韦爵爷…韦德华…管他娘的叫什么!老子得爬起来!得把这场子…十倍、百倍地找回来!得弄钱!大把的钱!得让那些欺负我的王八蛋…跪着叫爷爷!”
一个清晰的、带着强烈韦小宝印记的计划,开始在他高速运转的脑子里疯狂成型。目标无比明确:搞钱!搞权!搞女人!在这片陌生的花花世界里,重振他韦爵爷的赫赫威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