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和江屿在樱花树下埋下时间胶囊那年,他发誓要永远保护我。

十七岁那年,他任由他的白月光许薇篡改了我的高考志愿。

我平静地撕掉清华建筑系的录取通知书:“江屿,你赢了。”

五年后,我的设计惊艳国际,他红着眼在我公司楼下堵我。

“晚晚,我后悔了。”

我微笑拨通保安电话:“这里有个神经病,麻烦处理一下。”

他固执地单膝跪在雨里:“只要你开口,我什么都可以做。”

“好啊,”我轻声道,“从1数到100,就像小时候那样。”

他惊喜地开始数数,声音颤抖。

数到99时,我的车早已驶出地下车库。

——迟到的保护,一文不值。

---

初春的风还带着未褪尽的寒意,懒洋洋地拂过校园角落那棵粗壮的樱花树。枝头刚刚鼓起的花苞,像无数个羞涩又倔强的粉色拳头,密密匝匝地挨着,酝酿着一场盛大的绽放。树下,泥土被翻动过,留下一个新鲜湿润的浅坑。我和江屿,两个满手泥巴的半大孩子,正小心翼翼地把一个密封的饼干铁盒放进去。

那是我们的“时间胶囊”,里面塞满了我们自以为珍贵的“宝藏”:几张幼稚的涂鸦,几颗漂亮的玻璃弹珠,一张写着歪歪扭扭字迹的纸条——“江屿和苏晚,永远是最好的朋友!要一起考最好的大学!”。

江屿比我高出一个头还不止,鼻梁挺直,少年挺拔的轮廓在午后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他用力拍实最后一把土,动作利落干脆,然后侧过头看我,那双总是带着点漫不经心又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里,此刻盛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亮得惊人。

“晚晚,”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带着某种坚硬的质地,一字一句清晰地敲在我的耳膜上,“以后要是有人欺负你,不管是谁,告诉我。我永远罩着你。”

他拍了拍沾满泥土的手,又像是为了强调某种不容置疑的承诺,补充道:“永远。”

风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也拂过我微微发烫的脸颊。樱花树在我们头顶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是古老神灵的低语,见证着少年最赤诚的誓言。那一刻,阳光穿透稀疏的云层,落在他年轻飞扬的眉眼上,也落在我怦然的心跳里。我相信了,无比坚定地相信了。江屿的话,是刻在樱花树下的碑文,是流淌在时间里的契约。

十七岁的时光像被按了加速键,书页翻飞,试卷堆积,空气里弥漫着油墨和青春特有的焦灼气息。我和江屿依旧形影不离,一起啃难解的物理题,一起挤食堂抢最后一份糖醋排骨,一起在晚自习后的操场上一圈圈地走,分享着对未来的憧憬和隐秘的烦恼。他依旧是我的江屿,那个在樱花树下承诺要永远保护我的少年。我以为这份笃定的亲密会一直持续下去,穿过高考的独木桥,延伸到我们曾写在纸条上的那个共同的、闪闪发光的未来——清华园的建筑系。

直到那个冬天,许薇像一片精致却易碎的雪花,悄然飘进了我们的世界。

她转学来的第一天,就坐在了江屿前面的位置。苍白,纤细,说话声音总是轻轻的,像怕惊扰了什么。她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这几乎成了她一个醒目的标签,也成了她周身笼罩着的那层脆弱又引人注目的光晕的来源。课间,她会捂着胸口,微微蹙着好看的眉,低声对江屿说:“江屿同学,能帮我去医务室拿下药吗?我好像……有点不舒服。”那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和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