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裁好的钢板边缘锋利,不小心就划道口子。她咬着牙用碘伏抹一下,黄色的液体渗进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却还是接着干活。

伤口结了痂,又被汗水泡软,再不小心蹭掉,反复几次,总也不好。

焊钢板更难。她跟着网上的教程学,第一次焊的时候,焊条粘在钢板上扯不下来,烫得手套冒烟,一股焦糊味散开,差点把她呛晕。

她把脸埋在臂弯里咳嗽,眼泪都咳出来了,抬头看见钢板上烧出个黑窟窿,像只嘲笑她的眼睛。

试了十几次,才算勉强能焊出条歪歪扭扭的缝。焊完一块门板,胳膊抖得端不起水杯,晚上睡觉的时候,一闭眼全是火花和焊枪的嗡鸣。

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干活。早上凉快,能多干点。中午太阳最毒的时候,躲进屋里啃口干面包,喝口凉水,水是从镇上买的桶装水,省着喝。下午接着干,直到太阳落山,看不见焊条了才停。

晚上累得沾床就睡,梦里全是钢板和螺丝。有时会梦到前世的场景,张阿姨的脸在梦里放大,白翳后面似乎有双眼睛在盯着她,吓得她一身冷汗醒来,心脏狂跳,半天缓不过劲。

她摸黑摸到枕边的消防斧,握紧了,才能慢慢睡着。

网购的东西陆续到了镇上。她每天开着车去拉,一趟拉不完,就分两趟。大米面粉都是五十斤一袋的,她一次最多搬两袋,从车上卸下来,再搬进屋里,一趟下来就满头大汗,衣服湿透了,贴在背上,凉飕飕的。

压缩饼干、罐头这些轻些,但数量多,堆在屋里像座小山。她数了数,肉罐头有八十瓶,水果罐头五十瓶,压缩饼干够她吃一年的。

她把这些东西分门别类地放好,罐头按保质期排了序,快过期的放在外面,保质期长的往里面挪。

有次拉着满满一车水回来,路上轮胎爆了。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手机信号时有时无。她只能自己换备胎。千斤顶摇得她手腕发酸,金属杆硌得手心生疼,每摇一圈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轮胎卸下来时,扳手突然打滑,指甲盖被蹭掉一块,血顺着指缝流进泥土里,洇开一小片暗红。

她蹲在路边看漏气的轮胎,橡胶裂开的口子像道狰狞的笑。风从山谷里灌进来,带着草木的腥气,吹得头发乱飘,黏在汗湿的额头上。

突然觉得特别累。

不是身体上的累,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疲惫。像有无数根细针在扎,密密麻麻地疼,却又说不出具体哪里疼。

这一切,真的能有用吗?

她想起前世那些挣扎求生的人。有人囤了满满一仓库的物资,最后却被自己信任的同伴从背后捅了刀子;有人拼尽全力逃到安全区,却发现那里比外面更像地狱。

林晚从背包里翻出碘伏,倒在伤口上。刺痛感炸开的瞬间,她猛地清醒过来。

不管有用没用,总得试试。

死过一次的人,没资格说放弃。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摇千斤顶。汗水滴进眼睛里,涩得发疼,她用手背蹭了蹭,接着干。换好备胎时,天边已经挂着晚霞,红得像血。

林晚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看监控。她提前联系了以前的邻居,说自己出差,麻烦对方帮忙把监控装在楼道窗台上,角度正好对着单元门,又给邻居塞了两百块钱感谢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