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送了个备用油箱,塑料的,能装二十升油,放在后备箱里,晃一晃能听见油晃荡的声音。
林晚开着车在镇上转了一圈。镇子不大,一条主街从头走到尾也就十分钟。路边的小卖部挂着"冰棍雪糕"的牌子,太阳晒得牌子褪了色,字都快看不清了。
她找了家五金店,跟老板订了钢板、角钢、螺丝,又买了电焊机、切割机,让老板找人帮忙送到瓦窑村。
"姑娘,你买这些干啥?"五金店老板是个壮汉,胳膊上有纹身,盯着她车里的工具,一脸好奇,"盖房子?"
"加固房子,防贼。"林晚面不改色,手指在钢板样品上敲了敲,"要最厚的那种。"
老板咧嘴笑了,露出颗金牙:"咱这地方,夜里丢只鸡都算大事,防啥贼?你要是怕黄鼠狼,买点老鼠夹就行。"
林晚没解释,付了定金。又去农资店买了把锄头、两把镰刀,还有几十斤尿素袋子——装粮食方便,还能防潮。
农资店老板是个老太太,戴着老花镜,算账时扒拉算盘珠子,噼啪作响,像是在演奏某种古老的音乐。
回到老房时,太阳正毒。七月的日头晒得地面发烫,踩在院子里的泥土上,能感觉到热气从脚底往上涌,烫得人想跳起来。
她没歇着,先把院子里的杂草薅了。草长得比人高,草根扎得深,拔起来得用尽全力。薅到一半就直不起腰,手心磨出了水泡,破了,沾着泥土,火辣辣地疼。
她蹲在地上,看着手心的伤口,血珠混着泥,在掌心晕开一小片红。
前世她在写字楼里敲键盘,手指头细皮嫩肉,哪干过这活。那时候她的指甲总是涂着漂亮的颜色,周末还会去做美甲,花几百块钱在指甲上画小花朵。现在想想,真是奢侈得可笑。
她坐在门槛上喘气,看着满院子的草,突然有点想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怎么也掉不下来。
但哭有什么用?上一世死的时候,眼泪早就流干了。
歇了十分钟,她接着薅。直到把院子清出块空地,露出下面的黄土,才停下来。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滴,砸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很快又被晒干。衣服湿透了,贴在背上,凉飕飕的,风一吹,冷得人打哆嗦。
然后开始清理屋里的垃圾。把烂木头、破瓦片都搬到院角,堆成一堆。
灰尘呛得她直咳嗽,呛出眼泪,倒把刚才没掉的泪给逼了出来。
有只蜘蛛从梁上掉下来,落在她手背上,她吓得猛地甩手,蜘蛛掉进墙角的裂缝里,不见了。
第二天,五金店的人送来了钢板和工具。
三个壮汉把东西卸在院子里,看着林晚的眼神像看怪物:"姑娘,这些你自己弄?这钢板一块就几十斤,你搬得动?"
"嗯,慢慢弄。"林晚递过去几瓶冰红茶,冰镇的,瓶身挂着水珠,"辛苦你们了。"
等人走了,她看着那堆钢板犯愁。最重的一块有几十斤,她试着搬了一下,纹丝不动。
只能一点点来。
她先量好门窗的尺寸,用粉笔在钢板上画记号,再用切割机裁。机器嗡嗡作响,震得她胳膊发麻,火星溅到胳膊上,烫出一个个小红点,像蚊子咬的,却疼得多。
她咬着牙,不吭声,继续往下裁,钢板切开的声音像是某种撕裂,在安静的院子里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