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的老槐树长得极其粗壮,需要两个成年人才能合抱过来。树干上布满了深深的沟壑,像是老人脸上的皱纹。树枝扭曲地伸向天空,光秃秃的,没有一片叶子,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鬼爪一般。树身上挂着一些破旧的红布条,早已褪色成了灰白色,在风中轻轻摇曳,像是无数只小手在挥舞。
我深吸了一口气,推开车门。潮湿的空气夹杂着腐烂的草木气息扑面而来,呛得我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这种气味里还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腥甜,让人闻了很不舒服。脚下的泥路黏糊糊的,仿佛踩在某种生物的皮肤上,每走一步都要费很大的力气,鞋子上沾满了沉甸甸的泥巴,走起路来发出 “咕叽咕叽” 的声音。
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瞥见老槐树的树洞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那树洞很大,足够容纳一个成年人蜷缩在里面。洞口覆盖着一些干枯的树枝,刚才那一动,让树枝轻轻摇晃了几下,几片枯叶飘落下来。
“谁在那儿?” 我壮着胆子喝了一声,同时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工兵铲,手指触碰到冰冷的金属,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我屏住呼吸,仔细倾听着树洞里的动静,心脏在胸腔里 “砰砰” 地跳着,仿佛要撞破胸膛。
树洞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像是有人在低声耳语。过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任何动静。难道是我看错了?也许只是一只松鼠或者别的什么小动物?我心里这样想着,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但好奇心驱使着我,想要一探究竟。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里面的东西。走到树洞前,我猛地探头一看,心猛地一沉。树洞里铺着一层干枯的茅草,草上蜷缩着个瘦小的身影,是个穿着打补丁旧棉袄的老太太。她的头发花白,乱糟糟地纠结在一起,像一蓬枯草。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像是被刀刻过一样,皮肤黝黑而粗糙,仿佛覆盖着一层泥土。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眼睛浑浊不堪,却正直勾勾地盯着我,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像是一潭死水。
“外乡人?” 老太太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刺耳的摩擦声,仿佛她的喉咙里卡着沙子。她说话的时候,嘴巴微微张开,我看到她嘴里只剩下几颗稀疏的牙齿,黑黄黑黄的。
我强压下心头的寒意,挤出一个还算友善的笑容:“老人家,我是来找人的,我祖父二十多年前可能在这里待过,他叫林正国。” 说出祖父的名字时,我的心不由得揪了一下,不知道这个名字在这个荒村里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这位老太太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老太太浑浊的眼睛突然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那光彩转瞬即逝,快得让我以为是错觉。她挣扎着从树洞里爬出来,动作迟缓而僵硬,像是一台生锈的机器。她的身体瘦小得像个孩子,站起来还不到我的肩膀高。枯瘦的手指紧紧抓住我的胳膊,力道大得惊人,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皮肉里。我疼得皱起了眉头,想要挣脱,却被她抓得更紧,仿佛她一松手,我就会消失一样。
“林…… 林教授?你是他的后人?” 她的声音开始发颤,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和恐惧,嘴唇也在不停地哆嗦着。她凑近我,一股浓重的土腥味和汗臭味扑面而来,我忍不住微微侧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