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冷宫，并非意味着萧景昀从此踏入坦途。**
裴琰并未将他带入皇宫，也未给他安排什么显赫的身份。他将萧景昀暂时安置在了自己丞相府的一处偏僻院落里。这里环境清幽，远离主院的喧嚣，却也意味着隔绝与监视。
裴琰对外只宣称是收留了一位远房亲戚家的孩子，体弱多病，需静养。暗地里，他却布下了眼线，密切观察着萧景昀的一举一动。
他发现，萧景昀确实如他初见时那般，沉默寡言，性子冷淡，极少与人交流。每日除了必要的起居，便是待在自己的小院里，或是对着天空发呆，或是……继续用一根新的木棍，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那些凌厉狠绝的招式。
但裴琰也发现了别的。
夜深人静时，萧景昀房间的灯常常亮到很晚。偶尔有负责洒扫的仆妇回报，说曾看到少年在灯下翻阅一些陈旧的书卷，或是对着一张模糊不清的画像出神。更有一次，裴琰安插的人发现，萧景昀竟偷偷潜入了府中存放旧物的库房，似乎在寻找什么关于多年前宫闱秘闻的记载。
一切线索都指向一个方向——萧景昀在暗中调查他母亲的死因。那个据说“病逝”于冷宫的、身份成谜的妃嫔。
裴琰站在书房的窗前，听着属下的回报，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果然如此。仇恨，是最好的催化剂，也是最牢固的枷锁。
他原本还在考虑如何更好地掌控这把尚显稚嫩的“刀”，如今看来，倒是省了不少功夫。
几日后，裴琰召见了萧景昀。
他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枚温润的羊脂白玉扳指。那扳指是裴家世代相传的信物，玉质精良，上面雕刻着繁复的云纹，象征着裴家在朝中的权势与地位。
“你在查你母亲的事？” 裴琰开门见山。
萧景昀站在下方，身形依旧清瘦，只是眼神比初来时更加沉静，也更加锐利。他没有否认，只是点了点头：“是。”
“可知这其中的水有多深？仅凭你一人之力，无异于以卵击石。” 裴琰语气平淡，却带着警告的意味。
萧景昀抬起头，直视着裴琰，银灰色的眸子里没有丝毫退缩：“纵使粉身碎骨，景昀也要查个明白。”
“好一个粉身碎骨。” 裴琰笑了，那笑容却未达眼底，“本侯可以帮你。给你资源，给你机会，教你权谋，让你有能力去查，有能力去报仇。”
萧景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警惕地问道：“条件是什么？”
“条件？” 裴琰放下手中的玉扳指，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声响，“条件就是，从今日起，你要听我的。我会‘培养’你，将你磨砺成一把真正的利刃。而这把利刃，该何时出鞘，刺向何方，由我决定。”
他的话语直白而冷酷，没有丝毫掩饰。
萧景昀沉默了。他看着裴琰，看着他指间那枚象征着权力的玉扳指，又下意识地握紧了藏在衣袖中的手。在他的掌心，躺着一件贴身携带的物品——那是一条用红绳串起的、断裂的剑形吊坠，是他母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吊坠是由某种不知名的金属打造，色泽暗沉，断裂处参差不齐，仿佛在诉说着当年的惨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