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周末的傍晚,我正被一篇英语短文里复杂的从句缠绕得眉头紧锁,母亲端着一杯温热的牛奶轻轻放在桌角。她瞥见我摊开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画着分子结构草图,旁边是歪歪扭扭的中文注释。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明,明年……想去海边看看吗?或者……听说深圳的高科技园……”我猛地抬起头,撞上母亲眼中温柔而期待的光。那一刻,窗外的晚霞正烧得绚烂,像泼翻的调色盘,将整个房间染成暖金色。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眼眶,我用力点头,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好!妈,我们一起去!去看更大的海,去看……更新的世界!”
后来,我在日记本上郑重地写下一句话:“原来世界这么大,我想带着梦想去看看。”笔尖一顿,墨水在纸上晕开一小团温柔的蓝。抬起头,恰巧看见母亲坐在窗边的旧藤椅里,就着台灯柔和的光线,捧着一本关于青春期心理的书,鼻梁上架着新配的老花镜,读得认真而专注。灯光勾勒出她柔和专注的侧影,额角已有几丝不易察觉的银发。那一刻,我无比清晰地看见,正是母亲推开了那扇沉重的窗,让外面世界的光涌了进来,照亮了我脚下狭窄的路途。
父母认知的高度,原来真真切切是孩子起跑的起点。我的目光越过窗棂,投向深邃的夜空,那里星光微渺却恒久。梦想像一粒被远方光芒唤醒的种子,已在心田深处扎下了根,它需要的,唯有时间与笃定的奔赴。
那所顶尖学府带来的震撼,竟让我第一次主动向物理老师请教题目。
母亲默默翻看起青春期心理书籍,笨拙却努力地学着与我沟通。
半年后我们踏上深圳之旅,她指着一个穿牛仔裤调试机器人的工程师说:“你看,那就是陈叔叔电话里说的‘动手造未来’。”
当材料科学竞赛获奖证书与大学录取书同时抵达,母亲将那些珍藏的车票轻轻压在我掌心——原来父母推开的窗,早已是孩子奔赴世界的起点。
高三的号角骤然吹响,小城秋天特有的、混合着落叶与尘土气息的风灌满教室的窗户。我桌角的旧英语词典书页已卷了毛边,那些曾面目可憎的公式与符号,此刻排列在习题册上,竟隐隐透出某种秩序之美,像一条条指向远方的隐秘路径。然而通往那条路的基石,却需要一砖一瓦亲手垒砌,沉重而真实。
物理习题册上那道关于电磁感应的综合大题,狰狞地盘踞在纸页中央,如同无法逾越的关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