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观雪撤了镇神散。
他大概觉得,这张网已经被蛀空了。
留着也是白费功夫。
可他不知道。
他亲手拆了自己布的局。
还把最忠心的三个棋子,当成了弃子。
15
傍晚时分,我去了祠堂。
说是给「苏婉儿」上香。
守门的婆子没拦我。
大概觉得,一个失了势的冒牌货,不值得上心。
祠堂里很暗。
香烛的味道,混着灰尘的味道,呛得人鼻子发酸。
正中央挂着幅画像。
是我十岁时画的。
穿着件粉色的襦裙,梳着双丫髻,笑得没心没肺。
画像的边框很旧,漆皮都掉了。
可仔细看,能发现边框的缝隙里,嵌着细细的银线。
我站在画像前。
手里捏着根点燃的檀香。
烟圈袅袅地往上飘,拂过画像的角落。
忽然,银线动了动。
像有虫子在里面爬。
接着,画像的右下角微微发热。
温度越来越高,烫得人不敢碰。
我往后退了一步。
盯着那发烫的地方。
温感银线。
遇同血脉之人会发热。
沈观雪果然没放弃。
明着撤了眼线,暗地里,却让这幅画当了眼睛。
可他大概忘了。
这幅画是我母亲亲手挂上去的。
她当年在画框里藏的,不只是银线。
我把檀香插进香炉。
转身往外走。
经过画像时,故意用袖口蹭了蹭边框。
里面传来细微的碎裂声。
像是什么东西断了。
走出祠堂时,天已经黑透了。
月亮躲在云后面,只露出点昏黄的光。
我摸了摸袖口。
沾着点银灰色的粉末。
是从画框里蹭下来的。
那是母亲当年混在漆里的硝石粉。
遇热就会膨胀。
足以撑断那些细细的银线。
画像还在发热。
可那热度,已经传不到沈观雪那里了。
他以为藏得很好的眼睛。
其实早就瞎了。
我抬头看了看天。
云慢慢散开,露出皎洁的月亮。
接下来,该轮到那幅画了。
或者说。
该轮到那个顶着我名字的冒牌货了。
16
我转身往回走。
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风。
祠堂里的画像,还在静静地挂着。
只是没人知道,那发热的银线,已经断成了一截截。
像沈观雪此刻的心思。
乱成了一团。
祠堂的香灰,积了厚厚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