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那么小，却好像比窗外所有的星星都要亮。
我觉得我抓住了一个奇迹。
这是我的第一只萤火虫。
它是我一个人的秘密，是我治好弟弟的希望。
我对着瓶子小声说。
“你要亮一点，再亮一点。等我抓来很多很多同伴，我们就能一起去救小星了。”
瓶子里的小光点，好像听懂了我的话，又亮了一下。
那天晚上，我没有玩安静游戏。
我躺在床上，听着瓶子里那只萤火虫撞击玻璃的声音，觉得那是我听过最好听的音乐。
空气里还是那股苦涩的中药味，但我好像不那么怕了。
因为在我的房间里，有了一点甜丝丝的，会发光味道。
2
电话是在一个傍晚响起的。
当时我正趴在小桌子上，给我的第一只萤火虫画一幅肖像。
画纸上的那点黄色蜡笔，怎么也画不出它尾巴上那种又绿又亮的光。
奶奶接了电话，她的声音先是很小，然后忽然大了一点，带着一点我听不懂的惊喜。
“要回来了？什么时候？好好好，我告诉孩子们。”
她挂了电话，回头看我，脸上全是褶子，笑起来像一朵干枯的菊。
“小满，爸爸妈妈要回来了，后天就到。”
我的手停住了。
蜡笔在纸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划痕。
爸爸。妈妈。
这两个词像两颗被扔进安静池塘的小石子，我的心“咚咚”地响了起来。
我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奶奶以为我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
我还是点点头，然后低下头，继续画我的画。
但我的手不听话，小兔子被我画歪了嘴，太阳也被我涂出了圈。
那天晚上，我没有去抓新的萤火虫。
我把那个装着宝贝的罐头瓶藏到了床底下最深的地方，用我的旧衣服盖住它。
这是我的秘密，不能被他们发现。
第二天，我很早就醒了。
我把我的小房间打扫了一遍，虽然它本来就很干净。
我用抹布把小木桌擦了三遍，把蜡笔按照彩虹的顺序排好。
我还把我所有的画都拿了出来，在里面挑。
我挑出了最好的一张。
上面有大房子，有爸爸妈妈，有奶奶，有弟弟，还有我。
我们手拉着手，站在一个巨大的、会笑的太阳下面。
我把这张画用四颗图钉，端端正正地钉在了床头的墙上。
做完这一切，我就坐在床边等。
等着听见汽车的声音，等着听见他们的脚步声。
他们是下午到的。
一辆黑色的车停在了院子门口。
我从窗户的缝隙里看见了。
先下车的是爸爸，他看起来很累，眉头一直皱着。
然后是妈妈，她比电话里的声音要瘦很多，脸上也没有笑。
我的心跳得很快，手心里都是汗。
我以为他们会先喊我的名字，或者喊小星的名字。
但是没有。
他们打开后备箱，拎出几个大包小包，径直走进了屋子。
他们的第一站，是走廊那头的房间。
是小星的房间。
我听见奶奶在里面小声说话，然后是妈妈压抑的哭声。
爸爸的声音很低，像是在安慰她。
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能听到一些零零碎碎的词。
“……路上累不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