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令人窒息的恐惧和巨大的谜团终于逼得林溪走投无路。她想起了陈默的发小周扬。他们三人是大学同学，周扬是陈默最铁的兄弟，或许也是唯一可能知道些什么、又不会立刻惊动陈默的人。
她特意约了周扬在一家位置隐蔽、环境嘈杂的咖啡馆见面。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带着虚假的暖意。林溪搅动着早已凉透的咖啡，单刀直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和眼底浓重的黑眼圈：“周扬，陈默他…最近很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周扬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神开始闪烁，下意识地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大口，喉结紧张地滚动。“嫂…嫂子，陈默他工作压力大吧？最近项目是挺忙的…” 他的目光躲闪着，不敢与林溪那双写满绝望和探究的眼睛对视。
“不只是忙！”林溪打断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个…假的！他在记录我！像记录一个实验品！他半夜站在我床边…说‘为什么你不能回来’…” 她的声音哽咽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没有落下，“周扬，求求你，看在这么多年朋友的份上，告诉我！去年…去年我出差回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场车祸，是不是…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车祸”两个字像一道闪电劈中了周扬。他脸色瞬间煞白，手中的咖啡杯“哐当”一声重重落在碟子上，褐色的液体溅出几滴，污了洁白的桌布。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一种被猝然揭穿秘密的慌乱。他嘴唇哆嗦着，几次张开又闭上，眼神痛苦地挣扎着，最终，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地垮下肩膀，声音嘶哑干涩：“嫂子…你…你都想起来了？还是…”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沉重的负罪感：“去年…你出差提前回来，开车去接陈默的路上…那场车祸…撞得很重…你昏迷了整整半个月…医生说…有轻微脑震荡…可能会有…记忆缺失的后遗症…”
林溪的心猛地一沉。这个她知道，醒来后医生确实说过。但周扬接下来的话，却像一把冰冷的铁锤，狠狠砸碎了她残存的侥幸。
“陈默他…他赶到医院时…看到你浑身是血的样子…当场就…”周扬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眼神里充满了不忍和痛楚，“嫂子，医生说…陈默他…可能受了太大刺激…有点…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只是他一直不肯去看医生…我们…我们都以为他能慢慢缓过来…”
PTSD？林溪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是因为担心她？因为害怕她失去记忆？所以他才变得如此古怪？那些冰冷的观察记录，是因为他害怕她不再是原来的她？恐惧感并未完全消散，但一股混杂着怜悯、心疼和巨大困惑的复杂情绪汹涌而上。她看着周扬躲闪痛苦的眼神，总觉得他还有更沉重的东西没有说出来。那个“不能回来”的人，像一个巨大的阴影，依旧笼罩在她和陈默之间。
真相的碎片似乎正在拼凑，指向一个因过度担忧而心理失衡的丈夫。林溪的心在恐惧和心疼之间剧烈撕扯，那份对陈默的心疼几乎要占了上风。她甚至开始自责，是不是自己的失忆，才将他逼成了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