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门外是白茫茫一片,狂风吹得人几乎站立不稳。那呜咽声在风雪的间隙里显得更加清晰了,带着濒死的挣扎,从谷口方向断断续续地传来。

“我去看看!”狄云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但异常坚决。

“小心!”水笙追到门边,脸上满是担忧。

狄云已经一头扎进了风雪中。他高大的身影在狂舞的雪沫里很快变得模糊,像一块逆风而行的黑色礁石。他循着那微弱的声音,深一脚浅一脚地向谷口方向跋涉。积雪没过膝盖,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终于,在靠近谷口一片被风吹得稍显薄弱的雪坡下,他看到了声音的来源。

那是一个小小的身影,几乎被新落的积雪完全覆盖,只露出一点破旧的、冻得发硬的靛蓝色衣角。狄云的心猛地一沉,几乎是扑了过去,跪在雪地里,双手疯狂地扒开冰冷的积雪。

是个孩子!一个约莫八九岁的男孩。小脸冻得青紫发僵,嘴唇乌黑,双眼紧闭,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他小小的身体蜷缩着,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同样被冻得硬邦邦的、沾满污雪的小包袱。孩子身上那件单薄的靛蓝棉袄早已被冰水浸透,硬邦邦地裹在身上,像一层致命的铠甲。

狄云毫不犹豫地解开自己厚实的皮袄,将那冻僵的小身体严严实实地裹住,紧紧抱在怀里。孩子的身体冰冷僵硬,几乎感觉不到一丝热气。狄云将孩子紧紧贴在胸膛,用自己温热的体温去暖他,同时运起神照经的内力,一股温和醇厚的气息透过皮袄,缓缓渡入孩子体内。他抱着孩子,转身朝着木屋的方向,在深雪里奋力跋涉。

风雪似乎更大了,每一步都重逾千斤。狄云咬紧牙关,将怀中那微弱的生命护得严严实实,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再快些!

木屋的门被撞开,狄云带着一身寒气冲了进来。水笙早已准备好厚厚的毛毡铺在火塘边最暖和的位置。狄云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放下,迅速解开裹着他的皮袄。

孩子身上那件湿透结冰的靛蓝棉袄必须立刻脱掉。狄云的手有些抖,动作却异常轻柔迅速。水笙立刻端来温热的雪水,用柔软的布巾浸湿了,轻轻擦拭孩子冻僵发紫的手脚和脸颊。狄云则盘膝坐在孩子身后,双掌抵住他的后心,神照经浑厚的内力绵绵不绝地输送过去,不敢有丝毫保留,务求一丝暖意能驱散那深入骨髓的冰寒。

灶上的水重新烧开,水笙将滚水兑温,小心地一点点喂进孩子紧咬的牙关。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一点点流逝。木屋外风雪的咆哮声似乎成了遥远的背景音,只有火塘里柴火的噼啪声和孩子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在提醒着时间的流动。

不知过了多久,当狄云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内力消耗巨大时,怀里的孩子终于发出了一声极轻、如同幼猫般的呻吟。

狄云和水笙同时一震,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松弛。

“醒了?孩子,醒醒?”水笙的声音轻柔得如同羽毛,用温热的布巾再次擦拭孩子冰凉的脸颊。

孩子的眼睫剧烈地颤抖着,如同濒死的蝶翼在挣扎。终于,那沉重的眼皮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露出底下迷茫而空洞的眼珠。他的眼神涣散,没有焦距,仿佛还沉溺在可怕的冰封噩梦里。他茫然地看着眼前晃动的人影,看着跳跃的火焰,看着这陌生的、温暖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