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凭什么?凭什么传统的美要被昂贵的价格和复杂的形制束之高阁?凭什么日常就不能穿出东方韵味?

指尖在键盘上重重敲下搜索词:平价汉元素、国风日常、新中式设计灵感……

无数图片和信息流冲刷而过。我的目光死死盯住屏幕上那些将传统纹样、飘逸线条与现代剪裁、舒适面料巧妙融合的设计草图,那些模特穿着改良汉服走在都市街头的照片。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血液开始加速奔流。

点开设计软件空白页面。手指悬在绘图板上,微微发抖。脑海里不再是沈砚冰冷厌恶的脸,不再是宴会厅里那些刺目的目光,而是那些在博物馆里见过的、震撼人心的古老纹样——云雷纹的刚劲,忍冬藤的柔韧,宝相花的雍容……

笔尖落下。线条不再拘泥于传统的宽袍大袖,而是变得利落流畅,在虚拟的布料上游走。交领右衽的基因被保留,但腰线被提高、收紧,勾勒出干练的轮廓。长而飘逸的衣袂被巧妙地融入风衣的下摆,或是化作衬衫袖口精致的开衩。马面裙的褶裥被打散、重组,成为半身裙上灵动的层次。那些古老神秘的纹样,被提炼、简化、变形,化作领口袖口的精致刺绣,或是衣身上若隐若现的提花暗纹。

一件、两件……屏幕上的设计稿渐渐充盈。不再是遥不可及的“古装”,而是可以穿着去上班、去逛街、去约会的现代战袍!带着东方骨相,却呼吸着现代的空气!

最后,目光落在设计稿中央那件被命名为“霓凰”的主打款长外套上。灵感来源于浴火重生的凤凰,却摒弃了传统凤凰刺绣的繁复堆砌。整体是极简的H廓形,线条利落如刀裁。最惊艳的是后背——从肩胛骨向下,用渐变色数码印花工艺,泼墨般晕染开一片由深红到金橙的火焰纹路!没有具象的凤凰,只有那冲破桎梏、灼灼燃烧的意象!行走间,衣摆飘动,那片火焰仿佛真的在流动、在升腾!

保存设计图。点开社交媒体账号后台,那个只有零星几十个僵尸粉的账号——“念·新中式”。

上传设计图。标题:「被退婚了,拿补偿金搞个小作坊。主打一个‘穿去撕前任’的新中式战袍,有人想看吗?」配文简单粗暴,带着点自嘲,更多的是破釜沉舟的狠劲。

鼠标箭头悬停在“发布”按钮上,像站在悬崖边。

隔壁传来夫妻激烈的争吵声,伴随着摔东西的巨响。

这一声闷响,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像一记抽在背上的鞭子。我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最后一丝犹豫被彻底烧尽。指尖带着一股孤注一掷的力量,重重敲下!

设计图化作数据流,冲进了浩瀚的网络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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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大皇宫临时改建的秀场后台,空气里弥漫着高级定香氛、发胶和一种紧绷到极致的、无声的硝烟味。巨大的镜面墙反射着穿梭忙碌的身影,模特们如同精密仪器上的零件,被造型师、化妆师围绕着做最后的调整。各种语言的指令快速交错,气氛如同拉满的弓弦。

我站在角落,身上穿着最简单的黑色工装背心和长裤,长发随意扎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因为连续熬夜而带着淡淡青影的眼睛。但那双眼睛此刻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寒星,紧紧盯着最后一位即将上场的模特——她身上,正是整个“念·霓凰”高定系列的核心,那件名为“浴火”的压轴长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