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门开了。林烬站在门口,带着一身浓重的、挥之不去的烟味和深秋凌晨的寒气。他头发凌乱,胡子拉碴,眼下一片浓重的青黑,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还是三天前离开时那件染着血污的T恤,只是那污渍变得更深更暗了。他整个人瘦了一圈,颧骨凸出,眼神像两口枯井,深不见底,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

“阿烬……”沈鹭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巨大的恐惧,伸手想去碰他。

林烬却像没看见她伸过来的手,也像没听见她的声音。他侧身从她旁边挤进屋里,动作有些僵硬,径直走向狭小的卫生间。很快,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沈鹭僵硬地站在原地,伸出去的手悬在半空,指尖冰凉。狂喜被兜头浇下的冰水彻底浇灭,只剩下更深的、沉甸甸的寒意。她看着卫生间紧闭的门,听着那持续不断的水声,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那个曾经把她捧在手心、会为她一个笑容跑遍半座城的林烬,好像真的被那个戒指一起冲走了。

从那天起,林烬回来了,但又不是完全回来。他依旧早出晚归地跑网约车,甚至比以前更拼,接单时长拉满,回到家常常累得倒头就睡,或者对着那台二手笔记本电脑,屏幕幽幽的光映着他没什么表情的侧脸。他不提汉庭303,不提戒指,也不提那三天的去向。只是沉默,一种厚重得让人喘不过气的沉默,像一层无形的、冰冷的玻璃墙,将他和沈鹭彻底隔开。

他不再碰沈鹭做的饭,饿了就自己煮碗清汤寡水的挂面,或者啃个冷馒头。晚上睡觉,永远背对着她,中间隔着一条宽得能再塞下一个人的楚河汉界。偶尔沈鹭鼓起勇气,带着哭腔小心翼翼地试图解释什么,或者笨拙地示好,林烬的反应要么是更长久的沉默,要么就是突然抬起眼,那眼神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只一眼,就让沈鹭所有的话都冻在了喉咙里,只剩下彻骨的冷。

沈鹭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沉默溺毙了。她像被困在透明玻璃罐里的昆虫,看得见外面,却怎么都冲不破那层坚硬的隔阂。她迅速地消瘦下去,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

时间在压抑中缓慢爬行,转眼三个月过去。初冬的寒意开始渗入城市的每个角落。

这天傍晚,林烬比平时回来得稍早一点。沈鹭正机械地擦着那张已经洗不干净、却固执地铺在餐桌上的污损桌布。听到开门声,她像受惊的兔子一样抬起头。

林烬没看她,把车钥匙随手丢在鞋柜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他走到小小的客厅,打开了那台老旧的电视机。本地新闻频道正在播放,女主播字正腔圆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响起:

“……本台最新消息,今日下午五时许,我市大学城商圈附近发生一起严重交通事故。一辆黑色大众轿车在驶离停车场出口时,疑因司机操作不当,车辆失控,高速撞向路边灯柱。事故造成车内一名男性驾驶员重伤,双腿遭受严重碾压,目前正在市第一医院抢救,尚未脱离生命危险。据目击者称,事发路段监控系统恰好在事故发生前后出现不明原因的集体故障,具体事故原因警方正在进一步调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