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固了,只剩下林烬粗重的喘息声和血滴砸在桌布上那细微却惊心动魄的“嗒、嗒”声。
几秒钟的死寂,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林烬的目光从沈鹭惨白如纸、写满惊惶和绝望的脸上移开,落在那片不断扩大的污渍上。他忽然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扭曲的笑。没有质问,没有咆哮,甚至没有眼泪。
他猛地转身,动作快得像一阵裹着血腥气的风。几步就冲进了他们那个狭窄的、只放得下一张床和一个简易衣柜的卧室。他拉开衣柜最底层的抽屉,粗暴地翻找着,衣物被扯得乱七八糟扔在地上。终于,他摸到了那个藏在最深处、裹了好几层绒布的小盒子。
那是他省吃俭用,跑了不知道多少趟珠宝市场,一块钱一块钱硬抠出来攒了整整五年才买下的戒指。铂金的指环,中间镶嵌着一颗很小、但纯净度极高的钻石。他曾经无数次想象着,在一个阳光很好的日子,单膝跪地,把它套进沈鹭纤细的无名指,许下一生的承诺。
他攥着那个小小的、冰凉的首饰盒,走回一片狼藉的客厅。沈鹭还僵在冰箱旁,看着他手里的盒子,嘴唇哆嗦得更厉害了,眼泪终于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地板上。
林烬看也没看她,径直走到狭小的厨房水槽边。他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哗哗流下。他盯着那奔流的水柱,眼神空洞得吓人。然后,他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打开了那个承载了他五年所有卑微期盼和滚烫爱意的丝绒盒子。
小小的钻石在水槽上方幽暗的灯光下,折射出一星微弱却刺眼的光。
下一秒,林烬的手一松。
那点微弱的光,连同那个小小的指环,瞬间被汹涌的水流吞没,发出“叮”的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顺着漆黑弯曲的下水管道,坠入无法回头的深渊。
水流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林烬关上水龙头,没有回头。他沾着血和蛋液的手在廉价的T恤下摆上随意蹭了蹭,留下几道肮脏的印子。然后,他拉开那扇锈迹斑斑的防盗门,走了出去。
“砰!”
门被重重甩上,震得墙壁都在嗡嗡作响。
巨大的关门声,像一记重锤,终于彻底砸碎了沈鹭强撑的最后一丝力气。她顺着冰冷的冰箱门滑坐到地上,蜷缩成一团,双手死死捂住嘴,压抑的、绝望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地从指缝里挤出来,在弥漫着血腥味和蛋腥气的冰冷空间里,绝望地回荡。
第二章
林烬消失了三天。手机关机,网约车账号停摆,像人间蒸发。
沈鹭找疯了。她跑遍了他可能去的每一个角落,联系了所有他们共同认识的人,甚至报警,得到的只有摇头和同情怜悯的目光。她像个游魂一样飘荡在冰冷的出租屋里,看着那块被血和蛋液彻底毁掉的白桌布,看着空荡荡的抽屉,心被挖走了一大块,只剩下呼呼漏风的空洞和刺骨的冷。三天,她水米未进,只靠一点生理性的泪水吊着,人迅速地憔悴下去,眼窝深陷,下巴尖得能戳人。
第四天凌晨,天还没亮透,门外传来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那细微的“咔哒”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却如同惊雷。
沈鹭猛地从冰冷的地板上弹起来,赤着脚扑到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