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警察的盘问像又一层沉重的枷锁,压得沈鹭几乎喘不过气。她重新坐回冰冷的椅子上,看着玻璃门内林烬毫无生气的侧脸,巨大的无助感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24小时的ICU观察期,沈鹭寸步不离地守在门外。她不敢合眼,怕错过医生出来的瞬间。饿了就啃两口冷面包,渴了喝点冷水。困极了就靠着墙根眯一会儿,但很快就会被噩梦惊醒——梦里全是刺耳的刹车声、金属的撞击、林烬布满血污的脸和他那句“你他妈真有种!”。

第二天下午,林烬的情况稳定下来,终于被转入了普通病房的单人间。麻药的作用还没完全过去,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沈鹭守在床边,看着他缠满绷带的脸和手臂,心疼得像刀绞。她用棉签沾了温水,小心翼翼地湿润他干裂的嘴唇。

傍晚时分,林烬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起初有些茫然,聚焦了好一会儿,才落在病床边的沈鹭脸上。

沈鹭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看着他,声音干涩地轻唤:“阿烬?你醒了?感觉怎么样?疼不疼?”她下意识地想伸手去碰碰他的额头。

林烬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那眼神里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没有看到她的关切,甚至没有刚醒来的虚弱。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比车祸前更甚,像西伯利亚荒原上万年不化的冻土,带着一种审视的、漠然的穿透力。

沈鹭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

他移开了视线,看向苍白的天花板,干裂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声音嘶哑微弱,却字字清晰,像冰锥一样刺进沈鹭的耳朵:

“滚出去。”

第五章

“滚出去。”

三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三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沈鹭心上,留下滋滋作响的焦痕。她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指尖冰凉,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林烬说完那句话,就闭上了眼睛,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也彻底隔绝了与她的世界。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彻底的疲惫和冷漠。

沈鹭僵在原地,巨大的屈辱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看着他紧闭的双眼,看着他缠满绷带的身体,那些绷带下,是为了救她才承受的伤。可他现在,连看都不想再看她一眼。

眼泪无声地滚落下来。沈鹭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咸涩的血腥味,才勉强咽下喉间的哽咽。她没有滚出去。她默默地缩回了手,默默地退到病房角落里那张冰冷的陪护椅上,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像一只被遗弃的、受伤的小兽。

病房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嘀嘀”声和林烬微弱却沉重的呼吸声。沉默像一块巨石,压在沈鹭胸口,让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尖锐的疼痛。

麻药的效果彻底过去后,疼痛开始疯狂反扑。林烬的身体在病床上不安地扭动,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牙关紧咬,压抑着痛苦的呻吟。断裂的肋骨和骨裂的腿骨,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带来钻心的疼。

护士进来调整了止痛泵的流速。冰凉的药液顺着静脉导管流入他的身体,暂时压制住了那噬骨的疼痛。林烬紧蹙的眉头微微松开,再次陷入了昏沉的浅眠。

沈鹭在角落里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也跟着揪成一团。她多想上前握住他的手,像以前他生病时那样,给他一点微不足道的安慰和力量。可她不敢。他那句“滚出去”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她死死地隔绝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