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夜深了,病房里一片死寂。窗外的月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冰冷的光斑。

林烬在昏睡中无意识地动了一下受伤的左臂,牵扯到伤处,发出一声模糊的痛哼。沈鹭立刻惊醒,紧张地看过去。止痛泵的透明软管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了一下。

就在这时,沈鹭的目光被床头柜上一样东西吸引住了。那是护士白天换药时遗落的一个小小的、密封的玻璃药瓶碎片,只有指甲盖大小,边缘锋利,在月光下反射着冷冽的光。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蔓,毫无征兆地、疯狂地缠绕上了沈鹭濒临崩溃的神经。

她盯着那个小小的玻璃碎片,又看看林烬手臂上插着的止痛泵的输液管。那透明的塑料软管,脆弱地连接着他手背的静脉。

他说:“你捅他多少刀!我就往自己身上扎多少刀!”

赵屿断了腿,躺在另一个医院的病床上。林烬为了救她,也躺在了这里,浑身是伤。这算多少刀?她欠下的债,似乎永远也还不清。

林烬那冰冷的眼神和“滚出去”两个字,一遍遍在她脑中回放,像淬了毒的鞭子抽打着她。他不要她的照顾,不要她的忏悔,他甚至连看都不想看她。她还能做什么?她还能用什么来证明她的悔恨,来偿还她造成的这一切?

绝望像藤蔓一样勒紧了她的脖子。她需要一个出口,一个能让他看见、能让他哪怕有一丝触动的出口!即使那是血,是痛!

沈鹭的眼神变得空洞而疯狂。她像梦游一样,慢慢地、无声地站起身,走到床头柜边,伸出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捏起了那片冰冷的、锋利的玻璃碎片。尖锐的边缘刺破了她的指尖,一点殷红渗了出来,她却感觉不到疼。

她走到林烬的病床边。他依旧闭着眼,眉头紧锁,似乎在睡梦中也被疼痛折磨着。止痛泵的输液管就在他打着石膏的左臂旁边,透明而脆弱。

沈鹭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粗重。她看着那根维系着他暂时安宁的软管,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染血的玻璃碎片。一种近乎献祭般的疯狂念头攫住了她全部的理智。

她猛地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将那锋利的玻璃碎片狠狠扎向那根透明的输液管!

“噗”的一声轻响!

塑料软管被瞬间割开一个豁口!冰凉的药液混着空气,猛地从破口处喷射出来!

“呃!”昏睡中的林烬身体猛地一颤!不是因为玻璃,而是因为止痛药流的突然中断!剧烈的疼痛如同苏醒的怪兽,瞬间将他吞噬!他痛苦地呻吟出声,额头上瞬间布满了豆大的汗珠,眼睛猛地睁开!

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站在床边,手里捏着沾血的玻璃碎片,脸色惨白如鬼,眼神空洞而疯狂的沈鹭!以及她手臂上,那根正在汩汩往外冒药液和空气的输液管!

“沈鹭!你干什么!”林烬嘶哑地怒吼,因为剧痛和震惊,声音都变了调。他想抬手阻止,但骨折的手臂被石膏固定着,根本无法动弹!

沈鹭像是被他的吼声惊醒,又像是被自己刚才的举动吓到了。她呆呆地看着手里染血的玻璃片,又看看林烬痛苦扭曲的脸和那根破损的管子,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再次闪过更加疯狂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