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手法老道啊。"老汉眯着眼打量她，"听说你是北边来的？"
柳青黛手指微微一颤。自从洛阳陷落，中原大地已换了三个朝代，如今是后唐天成年间。她低头包扎，没有接话。
"北边来的好啊。"老汉突然压低声音，"听说三王子近日从北境带回一批流民医师，专治军中疫病。姑娘若有门路，不妨去试试，报酬丰厚着呢。"
柳青黛系绷带的手顿住了。三王子钱弘佐——吴越国主钱镠最年幼的儿子，以体恤百姓著称。若真如老汉所说，或许能打听到弟弟的消息...
"多谢老伯告知。"她将剩下的药膏包好递给老汉，"但这等好事，怕轮不到我这样的外乡人。"
老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留下几文钱蹒跚离去。柳青黛望着雨中模糊的背影，若有所思。
当夜，林大夫罕见地邀她共进晚餐。两碗稀粥，一碟咸菜，老人突然开口："今日那老汉是城西的刘铁匠，专为王府打造兵器。"
柳青黛的筷子停在半空。
"青黛，你父亲与我年轻时曾立誓，绝不让柳家医术卷入权贵纷争。"林大夫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如今这世道...你若想打听令弟下落，三王子府确实是个去处。"
雨声渐大，柳青黛望着灯下老人沟壑纵横的脸，突然明白为何他从不问柳家遭遇——这位老人早已预见乱世中医者的宿命。
第三章 王府惊变
三王子府招医的告示贴在城门半月后，柳青黛终于下定决心。
她换上最好的衣服——一件洗得发白的藕荷色襦裙，将《青囊经》中治疗伤寒的几页誊抄成册，又用林大夫给的银钱买了些像样的头饰。镜中的女子眉目如画，却掩不住眼中的忐忑。
"记住，只说是游方郎中之女，莫提柳家。"临行前，林大夫塞给她一块玉佩，"若遇危急，出示此物或可保命。"
三王子府位于凤凰山脚下，朱漆大门前站着两排侍卫。柳青黛递上誊抄的医方和伪造的身世文书，经过三道盘查才被引入偏院。那里已有十几位医者等候，大多是须发皆白的老者。
"下一个！"内侍尖细的嗓音传来。
柳青黛走进厢房，看见一个身着月白长袍的年轻男子正在翻阅她的医方。他约莫二十五六岁，面容清俊，眉间却有一道狰狞疤痕，右手小指缺了一截——正是三王子钱弘佐的标志性特征。
"这方子出自何处？"钱弘佐头也不抬地问道。
"家父游历中原时所得。"柳青黛按准备好的说辞回答。
钱弘佐突然抬头，锐利的目光似能穿透人心："柳成蹊是你什么人？"
柳青黛心头剧震。父亲从未提过与吴越王室有交集。她强自镇定："民女不知殿下所指何人。"
"是吗？"钱弘佐冷笑一声，从案头抽出一本医书扔在桌上——那蓝布封皮与柳青黛怀中的《青囊经》一模一样，"那你可认得这个？"
柳青黛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父亲临终托付的《青囊经》竟有副本在吴越王室手中？她突然想起林大夫给的玉佩，颤抖着取出："殿下可认得此物？"
钱弘佐见到玉佩，面色骤变。他挥手屏退左右，压低声音："林老头竟把这个给了你...看来柳家真的只剩你一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