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洛阳劫
《乱世医女》第一章 洛阳劫
天祐四年春，洛阳城破的那一日，柳青黛正在药铺后院研磨药粉。
铁器碰撞声与惨叫声从远处传来时，她手中的铜碾子顿了一下。十五岁的柳明远慌慌张张冲进后院，脸上沾着黑灰："姐！朱温的兵打进来了！爹让我带你从后门走！"
柳青黛的手指微微发抖，却仍坚持将最后一味药粉碾完。她抬头时，看见洛阳城东的天空已被火光映红。父亲柳成蹊提着药箱从前堂奔来，青色长衫上溅着血迹。
"青黛，带上《青囊经》和你弟弟，立刻走！"父亲将一本用蓝布包裹的册子塞进她怀里，声音压得极低，"去江南，找吴越国的'济世堂'林大夫，他会收留你们。"
"爹，你呢？"柳青黛抓住父亲的衣袖，那布料上沾着陌生人的血，温热黏腻。
父亲的目光越过她，望向院墙外越来越近的火光："我得留下照顾伤者。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柳家的医术不能断。"
十五岁的柳青黛背起药囊，拉着弟弟从后巷逃离时，听见自家药铺方向传来一声巨响。她不敢回头，只是死死攥着弟弟的手腕，在满是尸体的街巷中穿行。怀中的《青囊经》硌得胸口生疼，那是柳家世代相传的医书，如今只剩下这一本抄本。
三日后，姐弟二人混在难民中渡过淮河。柳明远发着高热，柳青黛用随身携带的银针为他退烧。夜里，她在破庙角落借着月光翻阅《青囊经》，寻找能治疗弟弟咳血的方子。
"姐，我们会死吗？"柳明远在昏睡中突然问道，声音轻得像一片落叶。
柳青黛将熬好的药汁喂到他嘴边："不会。爹说过，柳家的人命硬。"
但命运似乎偏要证明她错了。在即将进入吴越国境时，一队骑兵冲散了难民队伍。柳青黛眼睁睁看着弟弟被一个络腮胡军官拎上马背，与其他年轻男子一起被绳索捆住。
"放开我弟弟！他只有十五岁！"柳青黛扑上去抓住军官的靴子。
军官冷笑着一鞭子抽在她手背上："吴越国与吴国开战在即，所有适龄男子都要服役！"他俯身打量柳青黛满是尘土却掩不住清丽的脸庞，"小娘子若舍不得，可以随军做营妓。"
柳青黛松开手，看着骑兵扬尘而去。弟弟回头望她的最后一眼，成了往后无数噩梦的开端。
第二章 杭州雨
杭州城的雨下了整整十日。
柳青黛蜷缩在"济世堂"医馆后院的柴房里，听着雨滴敲打瓦片的声音。三个月前，她一路乞讨来到杭州，凭着父亲临终给的地址找到这家医馆。馆主林大夫是父亲旧交，收留了她这个"故人之女"，却对柳家遭遇只字不问——这乱世中，谁家没有几桩惨事？
"青黛姑娘，前堂来了个烫伤的病人，师父让你去看看。"药童阿吉在门外喊道。
柳青黛抹了把脸，将《青囊经》藏回贴身的暗袋。这三个月，她靠着打杂和偶尔替林大夫处理些简单病症勉强立足。林大夫看出她通医术，却从未点破，只在她处理得当的病人痊愈时，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前堂里，一个衣衫褴褛的老汉正捂着手臂呻吟。柳青黛检查后发现是沸水烫出的水泡，已经有些溃烂。她熟练地清理伤口，敷上自制的紫草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