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的时候,眼睛还在我娘身上不规矩地乱瞟。
我气得抓起地上的石头就要砸过去。
一个卖豆腐的,给当朝丞相做妾?
这哪里是心善,分明是听说了我娘和我爹的旧事,想借此来羞辱太子!
这分明是把我们母女俩往火坑里推,当成他们权斗的棋子!
我娘却拦住了我,她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示意我冷静。
她转过身,脸上挂着柔柔的笑,像春风拂过湖面,漾起圈圈涟漪。
“能得相爷垂青,是民女的福气。只是……”
她话锋一转,目光越过管家肥硕的肩膀,看向了门外那条幽深的小巷。
“只是,我这身子,毕竟是伺候过太子殿下的。相爷就这么把我带走,殿下那边,怕是不太好交代吧?”
她故意把“伺候”两个字说得很重,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暧...昧。
管家脸色一变,显然没料到这个乡野村妇会如此大胆,竟敢把太子搬出来当挡箭牌。
他正要发作,街角处,果然出现了一队人马。
马蹄声清脆,整齐划一,踏在青石板路上,嗒嗒作响。
是东宫的侍卫。
为首的侍卫统领我认得,他叫林风,曾经在我爹“失忆”时,奉命来寻过好几次。
林风翻身下马,动作干脆利落,看都没看丞相府的人一眼,径直走到我娘面前,声音冷硬如铁。
“殿下有令,沈氏在此禁足,任何人不得带离。违令者,斩。”
一个“斩”字,他说得杀气腾腾,让周围的空气都冷了几分。
丞相府的管家脸都绿了,肥肉堆成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精彩纷呈。
他想争辩,却被林风一个冰冷的眼神给瞪了回去,嘴巴张了张,最终一个字都没敢说出来。
“殿下还说了,”林风转向我娘,眼神里充满了警告和审视,“你若安分守己,可保你母女平安。若敢再生事端,下次,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顿了一瞬,似乎有些复杂。
说完,他留下一队侍卫,像门神一样守在我们家门口,然后带着其余人走了。
丞相府的人吃了瘪,灰溜溜地夹着尾巴跑了,连个屁都不敢放。
我看着门口站岗的侍卫,他们像一尊尊没有感情的石像,将我们小小的院子围得水泄不通。
心里一片冰冷。
这不是保护,是囚禁。
我爹,他毁了我娘的名声,断了她的活路,现在还要把她当成一件私有物品,关在这里,不让任何人觊觎。
我问我娘:“娘,我们该怎么办?”
我娘看着丞相府家丁离开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低声说:“送上门的猎物,没有不收的道理。”
她转身进屋,拿出纸笔,在昏黄的油灯下,写了一封信。
她的字迹清秀有力,和我平日里见到的温婉模样判若两人。
她把信叠成一只小小的纸鸢,翅膀折得惟妙惟肖。
她把纸鸢交给我,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信纸传来。
“檀儿,去,从后院的狗洞钻出去,把这个交给镇口那个卖糖人的陈伯。”
我接过信,重重点头。
我知道,那个狗洞是我爹失忆时,为了方便我出去玩,特意给我留的。
没想到今天,却派上了这样的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