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江沉笑了,丝毫不在意脖子上的刀刃。

“正义?”他摇摇头,“我不在乎那个。我只想让江月知道,我终于找到了所有伤害她的人。”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涣散,嘴角渗出暗红色的血。

“你服毒了?”我震惊地松开手。

“十分钟前。”他擦了擦嘴角,“足够我完成最后的谢幕。”

他的身体开始摇晃,却依然坚持走向陈列柜,将叶棠的手摆成一个谢幕的姿势。

“你知道吗?”他背对着我说,“江月最后一场演出,跳的就是《天鹅湖》。”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黑天鹅死的时候……应该……很美……”

江沉倒下了,像一具断了线的木偶。鲜血从他嘴角溢出,在地板上蜿蜒成一条暗红色的小溪。

我站在原地,耳边是此起彼伏的骨头哭声和摄像机运转的嗡嗡声。

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江沉对我做了个口型:

“谢幕。”

警笛声从远处传来,但我知道已经太迟了。

我走向摄像机,看着镜头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眼神空洞,锁骨上的疤痕像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我伸手关掉了直播。

然后,我听见了新的哭声。

这次,是从我自己的骨头里发出来的。

警笛声越来越近,刺耳的鸣叫撕裂了地下室的死寂。

我站在江沉的尸体旁,看着他的血一点点渗进地板的缝隙。他的眼睛还睁着,瞳孔扩散,嘴角却挂着诡异的微笑,仿佛在欣赏一场完美的谢幕。

“林晚。”

有人在叫我。

不是从耳朵,而是从骨头里——我的锁骨在震颤,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我踉跄着后退,撞上了陈列柜。玻璃映出我的脸:惨白、扭曲,锁骨处的疤痕正在渗血,顺着衣领往下淌。

“你终于回来了。”

这次的声音更清晰了,是个女人的声音,温柔而悲伤。

我猛地转身,看向陈列柜里的叶棠。她的姿势变了——原本被缝合的眼睛现在微微睁开,黑色的丝线崩断,露出下面空洞的眼窝。

“他们来了。”她说。

地下室的灯突然闪烁起来,明灭间,我看到叶棠的嘴唇在动。

不是幻觉。

是真的在动。

“林晚!”

老陈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我该感到解脱的,可我的身体却先一步行动起来——抓起江沉留下的遥控器,砸向摄像机。

镜头碎裂的瞬间,地下室的门被撞开。

“不许动!”

数道手电光刺过来,我下意识抬手遮挡。老陈冲在最前面,脸色铁青,枪口对准我的胸口。

“放下武器!”他厉声喝道。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握着手术刀,刀刃沾着江沉的血。

“不是我杀的。”我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他服毒自杀。”

老陈的目光扫过陈列柜里的尸体,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慢慢放下枪,但眼神里的警惕丝毫未减。

“救护车在外面。”他对我说,“你需要治疗。”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锁骨——血迹已经干涸,但皮肤下的灼烧感越来越强烈。

“不是我需要治疗。”我轻声说,“是她们。”

我指向陈列柜,可当灯光再次亮起时,里面的尸体全部恢复了原状——叶棠的眼睛依然被缝合,嘴角的微笑消失了,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