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随着他这声厉喝,石坪上肃立的白衣教众如同被无形的线扯动,齐刷刷地向前踏出一步!“锵啷啷——”数十把雪亮的长刀同时出鞘半寸,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汇成一股冰冷的杀伐之音,瞬间盖过了风雪的呼啸!冰冷的刀光连成一片森然的寒网,锁定了场中的胡斐和赵半山。

赵半山脸色剧变,手腕一翻,腰间软剑如同灵蛇出洞,“唰”地一声弹射而出,剑尖吞吐着寒芒,横在身前,护住心神激荡、似乎随时会倒下的胡斐。“大哥!小心!”他厉声喝道,目光如电,扫视着步步紧逼的白衣刀阵。空气紧绷如弦,血腥的杀戮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胡斐动了。

他没有看那些逼近的刀锋,没有看如临大敌的赵半山,甚至没有再看冰座上那散发着滔天恨意的魔君。他的目光,穿透了这肃杀的刀林,穿透了漫天飞舞的雪幕,最终定格在冰柱之上——定格在胡念慈那张苍白、冻得发紫,却依旧倔强地昂起的脸上。

那目光,复杂到了极点。有深入骨髓的痛楚,有无边无际的愧疚,有迟来二十年的、笨拙而汹涌的父爱,更有一种决绝到令人心碎的清明。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那只仅存的右手。

没有去拔腰间的冷月宝刀。

那只布满老茧、伤痕累累的手,伸向了自己胸前破旧皮袄的衣襟。

在赵半山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在胡念慈骤然睁大的瞳孔里,在雪岭魔君面具下那瞬间凝固的幽深眼神注视下——

胡斐的手,猛地抓住了自己衣襟内侧某个硬物的轮廓!紧接着,他手腕以一种快得不可思议、却又沉重如山岳的速度,向内狠狠一送!

“噗嗤——”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利器刺入血肉的声音,清晰地穿透了风雪,在死寂的寒冰台上炸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所有白衣教众的脚步僵住了,高举的长刀停在半空,刀锋上的寒芒似乎也失去了颜色。

赵半山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手中的软剑“当啷”一声掉落在冰冷的岩石上,他张大了嘴,喉咙里却像被塞满了冰雪,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瞳孔因为极致的惊骇而急剧收缩,倒映着那惨烈的一幕。

胡念慈只觉得一股冰冷的电流瞬间从头顶窜到脚底,浑身的血液都冻结了。她眼睁睁看着那个刚刚才知道是自己父亲的、苍老而残缺的身影,右手紧握着一截露在胸口的刀柄,那刀柄古朴,正是他从未出鞘的冷月宝刀!暗红的、粘稠的鲜血,正顺着刀柄和衣襟的破口,如同蜿蜒的毒蛇,迅速洇开、滴落,在脚下惨白的雪地上,绽开一朵朵刺目而妖异的红花!

胡斐的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下去,嘴唇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全身,但他硬生生挺住了,甚至没有发出一声痛哼。他抬起头,那双因为失血和剧痛而迅速黯淡下去的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回光返照的星辰,燃烧着最后、最纯粹的光芒。那目光,越过惊愕的魔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