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将手机屏幕按灭，甚至有些慌乱地将它丢到了沙发另一头。像要摆脱什么极其不洁的东西。目光无处安放，最终又落回到茶几上那张画着歪扭太阳的涂鸦纸上。那饱满的金黄色，在窗外透进来的天光下，似乎比刚才更温暖了一些。
接下来的几天，一种近乎刻板的“能量管理”成了我生活的主旋律。
通勤的地铁上，手机推送弹出“经济下行压力加大…”。划走！毫不犹豫地划走！目光投向窗外，晨曦中匆匆赶路的人群，路边早点摊升腾的热气，一个背着书包的小学生对着车窗做鬼脸…这些平凡的画面，此刻都成了我刻意捕捉的“小美好”。
午休时间，同事小刘凑过来，一脸神秘兮兮：“哎，林姐，听说了吗？隔壁部门那个谁谁，好像要被裁了…” 我立刻打断她，拿起水杯站起身：“小刘，我去接杯水。” 留下她有些错愕地站在原地。
下班回家，客厅里依旧弥漫着低气压。小宇戴着大耳机，沉浸在属于他的黑暗音浪里。厨房水池里堆着没洗的碗碟。换作以前，这一幕足以让我瞬间点燃怒火。但现在，我深吸一口气，目光掠过那些狼藉，落在冰箱门上。那里贴着一张A4纸，是小宇小学时参加绘画班画的，一张色彩斑斓但结构混乱的“全家福”，上面三个火柴人牵着手，笑得嘴巴咧到耳朵根，背景画满了歪歪扭扭的彩色气球。画纸边缘有些卷翘泛黄了。
心里那点烦躁，在看到那幼稚却无比真诚的笑脸时，奇异地消散了一些。我走过去，用手指轻轻抚平画纸卷起的边角。
“现在的难，是剧本里的铺垫。” 我在心里默念，像念诵一句咒语。做饭时，我把手机放在厨房操作台上，单曲循环着那首《好日子》。喧闹的锣鼓声在小小的厨房空间里回荡，驱散着无形的阴霾。油烟机轰鸣，锅铲碰撞，宋祖英高亢的歌声顽强地穿透这些噪音：“门外的灯笼露出红红的光景……”
儿子房间的门依旧紧闭。但当他终于走出来上厕所时，脚步似乎停顿了一下。他可能听到了这格格不入的喧闹，也可能没有。他没有说话，只是侧着脸，用眼角的余光极快地扫了一眼声音来源的方向，脸上没什么表情，随即又快步走进了卫生间。
那匆匆的一瞥，没有任何情绪的表露，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小石子，在我心里漾开了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他没有立刻摔门抗议，这本身，算不算一种微小的变化？
项目组的空气依旧紧张得如同凝固的炸药。老张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阴沉，无形的压力让每个人走路都放轻了脚步。我埋首在电脑前，一遍遍检查我负责模块的底层代码逻辑和接口文档，试图找到那个该死的、导致整个流程卡死的“数据格式不符”的根源。文档描述模糊不清，前任交接时语焉不详，像一团乱麻。几天下来，眼睛干涩发痛，进展却微乎其微，挫败感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
